雖然隻是匆忙地瞥一眼,距離也很遠,但伊莉絲看得非常清楚。
那是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
他身上聚集著光芒,虛虛地攏在他聖潔的白袍上。
鉑金色長發順滑而服帖地垂在身後,俊美無暇的五官就像是被精心雕琢的藝術品。金色的眼睛清湛明亮,閃爍著星星點點,仿佛太陽將它的光輝全都裝了進去。
他雖然有著陽光一樣溫暖的顏色,但卻神情冷漠,當他目光看過來時,給人的感覺如墜冰窟。
伊莉絲從來沒有親眼見過被人類神化的教皇。
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他就是米斯艾爾。
原因很簡單。這位至高無上的教皇大人的模樣,惡魔無魔不知。
在惡魔城,他的畫像就像是通緝令一樣,無論多麼偏僻的巷子,都能在牆上看到。就連剛出生的小惡魔都知道他長什麼樣。
也不知道最開始是哪個膽子大的惡魔偷偷臨摹下來的。
傳說中他冰冷無情,對待惡魔是絕對不會手軟分毫。
聽和他交過手的前輩惡魔講,他下手極狠,招招致命,如果沒有活個上千年,積累足夠強大的力量,還真不一定能在他手上活下來。
連活了幾千年的惡魔都這麼評價他,那換成是她這個可能連一百年都沒有的新生惡魔,被他抬手一滅簡直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她才剛進入神殿,前後也不超過一兩個小時,偏偏就在自己顯露出原型的時候,遇上了整個神殿中惡魔最需要躲著走的人。
求生欲使伊莉絲沒有片刻猶豫,邁開腿就往神殿彆處跑。
一道光急速刺來,伊莉絲剛好微微錯身,那道光便從她腰側與手臂的縫隙中穿過,擊中她左前方的大理石雕像。雕像頓時砰的一聲炸裂開,碎石灑滿一地。
伊莉絲不由得心下一驚,但凡他的手再偏移那麼一點,她就直接化成灰燼了。
米斯艾爾在身後窮追不舍,伊莉絲根本不敢回頭看。
她現在腦海裡隻有活下去。
以及,千萬不能讓他看見她的臉。
她的身體行動快過大腦思考,一切行動都是下意識的反應,就連在遇到岔路時,也沒有遲疑一秒,走哪一條都行。
前麵又是一條岔路,伊莉絲隨便選擇一邊,直接朝那裡衝去。
下一刻她就後悔了。
這是一條死路。
一道長長的走廊旁邊分布排列著幾間房間,儘頭是一堵沒有窗戶的圍牆,隻放著一個帶著雕花的半身石像。
這些房間沒有在掛任何銘牌在牆上,根本不知道裡麵具體有什麼。也無從得知在打開那些沉重古舊的木門之後,又會不會在裡麵遇上彆的人。
似乎是發現伊莉絲有一瞬間的愣怔,又一道光接踵而至,堪堪貼著她的身體劃過。
伊莉絲冷汗直冒,不再顧慮門後到底會遇上什麼,隨手推開一扇門閃身進去,反手帶上門,並順手將門把下的鎖插上。
房間裡沒有光亮,也沒有窗戶,在她關上門的那一刹那,就將光阻隔在了門外,周圍一片漆黑,就像是掉入了墨缸之中,伸手不見五指。
但好在她原本就是惡魔,哪怕是在全然無光的地方,也能看清周圍的事物。
乾燥的空氣混著乾煸枯草的味道鑽入鼻尖,房間內的景象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這是一個小房間,看上去像是專門存儲乾草的地方,周圍全是整齊堆疊在一起的乾草捆,層層疊疊占滿整個房間,隻留下一條細長的僅能一人通過的通道。
門外急促追趕的腳步聲在遠處停了下來,聽上去像是有人停留在外麵走廊的入口處。
伊莉絲在門口凝神細聽,米斯艾爾似乎沒有看到她到底進了哪一個房間。他站在外麵頓足,走廊安靜了片刻,隨後,鞋跟踏在石磚地板的清脆聲響起,一下一下,不緊不慢。
噠、噠、噠、噠——
砰!
一聲巨響從斜對麵傳來。
聽上去就像是有人用力將門驟然推開,門板和後麵的牆壁發生了強力的碰撞。
腳步聲沒有再接著響起,伊莉絲猜測,他應該是隻站在門口頓足往裡看,並沒有走進房間裡。
他有可能是為了防止她趁他進入房間時,從彆的房間打開門逃跑。
許久過後,腳步聲再次響起,沒走幾步,另一扇房間的門以同樣的方式被打開。
伊莉絲突然意識到,將鎖插上或許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一開始她隻是想著要拖延他找到自己的時間,好在房間內藏身。
但如果在所有門都沒鎖的情況下,單她這一間房間的門被鎖住了。那麼這對於搜查者幾乎是一個確信無疑的暗示——裡麵藏著人。
現在再去動那把鎖已經晚了,門外的人這時候一定是精神高度警惕,任何細微的動靜都可能會引起他的注意,哪怕隻是微不可查的一聲鐵與木板摩擦的聲音。
伊莉絲豔紅的眼眸掃視著房間內的乾草堆。
或許,她應該找個好地方藏起來。
……
在排除掉一個個房間之後,很快,米斯艾爾就站在伊莉絲房間的門口處。
他持續運轉著魔力,光芒虛虛攏住他的雙手,準備隨時以各種形式飛射出去。
和對待其他門一樣,他試圖用魔力將它推開。
但沒推動。
很顯然,門被鎖住了。
清冷的眸光沉了下來。
半晌,他後退一步,舉起手,更多的魔力在掌心彙聚,接著朝門口猛地一擊。
木板門如同紙板做的一般,頓時碎得四分五裂,木屑在空中揚起,飄揚上他的發梢。
他沒有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雙眼緊盯著房間內部,不放過任何可能會被察覺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