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絲被艾恩這突然跪下的姿勢給嚇了一跳，她扶著艾恩的手臂，想把他扶起來，但艾恩腿軟得根本站不起來。

艾恩視線微微移到伊莉絲身後一直沒有開過口的米斯艾爾身上。

他喉嚨滾動了一下，乾澀道：“那……您是……”

他不敢說出那個詞。

能被聖女大人一直用敬稱稱呼的人，隻有一個。

“嗯。”米斯艾爾仿佛猜到了他沒說出來的是什麼話，隻一聲平平淡淡地應了下來。

米斯艾爾住在神堂的這段日子裡，這樣不帶任何情緒的簡單應答有非常多次，他每次回應時的神情都雲淡風輕，就像這是每天喝的白水，沒有任何特彆或者值得注意的地方。

而就是這樣平淡無奇的一聲，給艾恩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他頓時感到五雷轟頂，不由得全身一熱。

光明神在上！他這些天都做了什麼！

艾恩腦子裡開始回想從與他相遇開始一直到現在自己的所作所為，從禮數，到飲食起居，再到自己對他提供的那些東西。

從頭到尾細細回想了一圈，他得出一個結論：

沒有一處是不失禮的！

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聖下，您……”

話還沒說出口，他身後的一個村民就突然驚叫一聲衝出房門，像是要把這個消息昭告全世界一樣大喊：“教皇！教皇聖下來了！教皇聖下來了！！”

伊莉絲看著那個村民消失的門口，聽著他逐漸遠去的大喊聲，無奈的感覺油然而生。

看樣子這個村子要鬨騰一陣了。

她偏過頭，對上米斯艾爾也在看她的目光，她在他眼底看到了同樣的無奈。

**

夜晚，神堂的燈火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伊莉絲走在回房間的路上，她手裡端著一份鮮嫩多汁的牛排，旁邊用了許多新鮮的蔬果做點綴，這比她中午吃的粗麵包夾火腿比起來，簡直就是一頓大餐。

他們的身份在村子裡傳開以後，不少村民殺雞宰牛，紛紛送來自家辛辛苦苦養大的家畜，說怎樣都不能讓他們在這裡受到虧待。

哪怕伊莉絲再怎麼努力拒絕，依然阻擋不住他們的熱情。不知道哪位村民偷偷溜了進來，在他們廚房裡放下了足有半頭牛那麼多的牛肉。

艾恩對他們的態度也發生了極大的轉變，他不再讓他們在廚房裡做任何事，就連想幫忙洗一下食材，都被他嚴詞拒絕，廚房裡所有活都被他一個人承包下來。

眼前這份牛排也是他的功勞。

“挺受歡迎的嘛。”

海因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伊莉絲沒有回頭，腳步不停：“還不是因為你。”

如果不是因為海因突然假裝受傷，讓她不得不施展治愈魔法，村民們現在大概還以為他們隻是普通的神官。

海因在他們暴露身份不久之後就假裝醒了過來，然後又隨口編造了一個他出現在森林裡的理由，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偶然經過的冒險者。

“你來這裡做什麼？”伊莉絲問。

白天沒有時間和海因獨處，她為了裝作和他不認識，一直沒機會問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搜查了村子一整圈，連隻雞也沒放過。”海因說，“但還是沒有找到她。”

“所以你就傷心得不想再活下去，找野獸把你咬了一頓嗎？”

“野獸連我的皮都咬不破，更彆說讓我流血。”海因譏笑一聲，“那些傷口是我自己做的——為了能夠讓我合理地出現在這裡。”

“這裡是光明神堂。”伊莉絲說，“難道你終於打算背棄黑暗投向光明了嗎？”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海因在身後看著她，“仔細想想，我還是覺得你很可疑，所以我打算跟在你身邊一段時間。”

“如果你不怕失望的話，就隨意吧。”伊莉絲知道他的固執，懶得和他爭論。她推開自己的房門，回看他一眼，“隻要不乾擾我的行動。”

說完，她毫不留情地關上門，把海因擋在了外麵。

海因摸了摸差點被撞上的鼻子，不以為意地笑笑。

他回到艾恩給他安排的房間，枕著雙臂躺倒在床上，淩厲的目光瞥到窗外一隻剛剛落到樹梢上的白鳥，嘴角一撇。

又是那些煩人的跟屁蟲。

他指尖微動，一道黑光直直朝樹梢上的白鳥射去。

樹上的白鳥驚起，被黑光擦掉了幾根羽毛，它沒有再落回樹梢，轉身快速離開了這裡。

夜空下，白鳥張開翅膀發出微光，變成一隻有著潔白羽翼的天使。

天使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村莊，眉頭緊鎖，口中喃喃：“必須要趕緊回去報告天使長……”

接著，他快速扇動巨大的翅膀，消失在深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