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地上躺下來,上半身正好在日光圈的範圍裡。
秦湫桐閉上了眼,眼前是一片白蒙蒙。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湫桐醒了。
頭頂的日光沒了,變成了夜晚的星光點點。
秦湫桐眨巴眼睛,適應了周圍的漆黑,甚至還能在黑暗裡瞧見一點周圍的東西。
隻是哭過了沒有洗臉,臉上緊繃著,不舒服。
他抬起頭,頭頂的那一處是一個小小的窗戶,怪不得白日裡的天光範圍那麼小。
此時他可以通過這扇小窗戶,看到外麵的景色,一兩點在夜空中細碎的星子。
隻是好餓啊。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餓扁了的肚子,自從自己醒來發現在這個地方到現在他都沒有吃上一口東西,更沒有喝上一口水。
秦湫桐坐起身來,隱約瞧見了自己的麵前似乎有什麼東西。
像是一個桌子,烏漆嘛黑的,比周圍的空氣要黑上兩分。
他眯起眼睛,定睛去看。
那桌台子上似乎也放著什麼,像是一座人像。
有一點人形輪廓。
秦湫桐此時並未察覺出什麼異常來。
既然是那些人將他帶到這裡來,在自己沒有將家裡所欠的債款還清之前,他們是不敢對自己做什麼的。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打碎的那個碗來,他想桌子上應當是有吃的。
秦湫桐餓著肚子從地上爬起來,他看了眼自己的腳,在黑夜裡,他的皮膚是白的,血液是黑的。
現在他的傷口沒有一開始那麼痛,還可以忍受。
隻是當他站起來,還是痛到“嘶嘶嘶”的直吸氣。
在暗夜裡呆的時間久了,他的眼睛也越能看清周圍的東西。
秦湫桐湊過去,去看、去摸那張桌子。
桌子是木頭做的,秦湫桐在桌子的周圍摸到了八條冰冷的鐵鏈,這些鐵鏈也不知道是要做什麼。
他伸手拽了拽,一頭在桌台上麵,一頭在地上,隨著他的動作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秦湫桐的手指開始發麻,不是因為鐵鏈很冷,而是因為心跳加速。
他的直覺在拚命叫囂,讓他快點將鐵鏈放開,遠遠離開這裡。
秦湫桐下意識鬆開,鐵鏈發出一聲輕微的細響,隱在黑暗中。
他連忙往後退,但他情急之下忘記了自己的腳下還有傷,一下子結結實實踩在了地上,讓他立刻皺起眉頭,手按在了桌子上,“啪”的一聲,像是碰倒了什麼木製的東西。
黑暗裡有什麼東西蘇醒,發出一點細微的綠光。
秦湫桐隻顧著自己,哪裡有心思去在乎觀察周圍的一切。
他手臂撐在桌子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口中一陣吸氣聲,很是難受,眉頭蹙著,整潔的衣袍也在黑暗中蹭上了灰塵。
秦家千嬌百寵的小少爺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
“欸?這是什麼?”
秦湫桐被桌上的一兩點綠色光吸引過去。
但他沒有去碰,隻是用眼睛看,看是看不出來什麼的,他提著心吊著膽,生怕碰到了什麼不該碰的,隻用自己的手在桌子上摸,摸著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東西。
隻是他摸了個空。
桌子上沒有碗了,隻有一個長條的木頭,還有一個冷冷的瓷器。
那點綠光就是從瓷器裡發出來的。
秦湫桐的手指才碰到瓷器的瞬間,整個身體就被一股寒氣侵襲,猛然一陣哆嗦。
他瞬間鬆開手,抓了抓自己的衣服,等寒意沒了,才避開了寒冷異常的瓷器去摸索其他地方。
他一邊走,一邊喊。
“有人嗎?有人嗎?我肚子餓了!你們能不能給我送點吃的啊!”
秦湫桐的聲音又軟又輕,像是一陣風。
他是昌平裡大戶人家的少爺,自小金尊玉貴,誰見了都要讓他三分的顏色,隻是被家人憐愛,當作是閨女般教養。
他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話說著說著便軟和了下去。
不像是在跟人提出要求,反倒是要他人的垂憐。
隻是這裡注定是沒有人來幫他了。
秦湫桐喊了好些聲就沒了力氣,靠著籠子滑了下去。
他想,那些人肯定是要折磨自己,要將自己活活餓死在這裡。
秦湫桐越想越是害怕,若是這些人爽快一點,一刀斃命,或是送一個槍子讓他下去見他的親人們都可以,但這樣磋磨人的,他倒是不願意。
秦湫桐沒什麼主見也沒什麼能力。
腦子裡全是害怕與恐慌。
他頓時沒了辦法,隻能再回到那個窗口下麵,瞧瞧天上的星子,看看時間。
他才起來走了兩步就摔倒了。
腳底的口子又裂開來,這一次的口子比白日的大,兩次都將鞋底刺穿,鞋子已經爛了。
秦湫桐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淌,順著紅色的圖騰,一點點填充進去。
他去摸自己的腳,這一次那個碎片徹底是嵌入了他的腳底,血一個勁兒地往下淌。
秦湫桐張開嘴大口呼吸,眼前昏昏沉沉。
他不敢將腳底的碎片拔掉,隻能忍著,他哪裡會包紮,平日有什麼小口子都是家裡的醫生緊急幫他弄的。
再說這碎片之前不是已經弄到彆的地方去了嗎,怎麼就單單這一片在這兒?
他正垂著眼,突然感到後背一陣發涼,他的背脊僵直,過了好久才小心翼翼扭頭望回去。
身後什麼都沒有,黑漆漆一片。
他鬆了口氣慢騰騰地挪回去,坐在窗戶底下。
正靠著牆傷感著,那一泡眼淚終於是下來了。
他想,還不如一死百了不叫這些惡人磋磨,腦子裡卻猛然想起剛剛望見的情景,瞬間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