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如今在她麵前裝純情,誰信呢?
杜夜宸不知在想些什麼,他微微眯起眼睛,悄聲道:“若你要問當初我為何接觸歌女,我隻能說,我知道那是你。”
“啊?”尹顏受驚。
杜夜宸似是尷尬,抿了唇,好半晌才再次開口:“你雖易容了麵貌,可身形沒變,而且你還有旁的慣用小動作,能教我清楚分辨出那人是你。”
聞言,尹顏似乎察覺到了男人的反常,她作怪,蓄意不懷好意地靠近:“哦?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是我,還故意讓我陪酒,趁機揩油?”
杜夜宸看著麵前嬌俏的眉眼,擰了擰眉心,反駁:“我沒有伸手觸碰你,不過言語間占了幾句便宜。”
尹顏偷笑:“還說不是饞我身子,杜夜宸,你就承認吧!”
此言一出,杜夜宸難得有那麼一絲慌亂。他避開女子熱辣而大膽的目光,抬步便往玫瑰舞廳裡邁。一邊走,杜夜宸一邊說:“不同你講那麼多了,我進舞廳了。”
尹顏怎麼都沒想到杜夜宸還有逃跑的時刻,想來先前那句話是戳他心窩子了。
尹顏洋洋得意,她就說,怎會有男子能避開她的石榴裙,躺到彆處去呢?
兩人進了玫瑰舞廳,尹顏和櫃台的服務員問了句柳如眉小姐在不在場,服務員說柳小姐今兒陪大老板出門應酬,想來得明日才回。
來的不趕巧,隻能明日再撞一撞運氣。
杜夜宸留了拜帖與洋館的電話號碼,並兩枚銀元當小費打點服務員。有錢能使鬼推磨,服務員眼睛都看直了,忙稱柳小姐回來的第一時間,他就來告訴杜夜宸。
杜夜宸本想買完菜回洋館給阿寶慶生了,豈料半道被尹顏絆住了手腳。
他看著死攥著自個兒袖口不放的女子,冷冷問:“還有事?”
尹顏呶呶嘴:“彆忙著走呀!陪我再查一查。”
“沒見到柳小姐,還能查什麼?”
尹顏從口金包裡笑嘻嘻地拿出一張男人黑白照片,道:“我之前送鄭太太去旅店,從她那裡拿來鄭先生的照片了。正巧來了玫瑰舞廳,可不得挨家挨戶問問鄭先生行蹤?”
杜夜宸沒想到尹顏還藏了一手,他無奈地搖頭,道:“嗯。那就聽你的。”
尹顏不是什麼菩薩,不願杜夜宸享清福,自個兒上躥下跳地操勞。如今她能拉杜夜宸一塊兒忙碌,自然是好的。
他們拿著鄭先生的照片,從玫瑰舞台附近的酒樓、百貨店、京果店、醬店詢問行蹤,最終在一家燒餅鋪子找到了能佐證鄭先生常來玫瑰舞台附近觀望的店家。
他指著照片裡的鄭先生,道:“就是他!之前穿直翻領中山裝,戴著個墨鏡來店裡,就喊一壺茶和一個燒餅,坐靠窗的位置,一坐就是一下午。我當時就納悶了,店裡又沒日光,他戴墨鏡做什麼,講究時髦麼?後來覺得這人古怪,一直盯著他瞧,恰巧撞上一回他摘墨鏡,長的就是照片裡的這個模樣!”
聽得這話,杜夜宸問:“他都是坐什麼位置?”
燒餅鋪的老板親自領他們去二樓瞧:“就這兒!天冷,風還大,他還偏愛坐窗邊的位置。”
杜夜宸若有所思地問:“他常來嗎?”
燒餅鋪老板點頭:“常來啊!大概一兩個月前吧,那時基本天天來,不過後麵就沒瞧見他了。”
尹顏攀著鋪子二樓的烏木欄杆朝外張望,她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招牌,驚呼一聲,道:“杜先生,你看!這是玫瑰舞廳的後門!平時舞女、歌女們下班都是從後門出來的,怪道鄭先生要在這兒張望,可不就是為了等柳如眉小姐?鄭先生不但收藏了柳如眉的照片,還戴著墨鏡鬼鬼祟祟跑這兒偷看柳如眉小姐,想來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人將此事告知鄭太太。再結合之前偷情私奔的書信,可以見得,這兩人,一定有貓膩!”
杜夜宸對這話不置可否,暗暗思忖旁的事兒。
而尹顏想到天真善良的鄭太太竟被一個渣男拋棄,心裡頭為其打抱不平,義憤填膺地道:“依我看,男人真就沒一個好東西!”
身為男子,杜夜宸無端端被罵。他挑了挑眉,隻淡淡駁了句:“尹小姐,慎言。杜某姑且也算個好東西吧。”
“杜老板怎能這樣說你自己呢?你真就不是個東西。”
杜夜宸:“……”
尹顏眨眨眼,“你是人。”
杜夜宸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心累。此女嘴裡明明是好話,可為何還是有種被誤傷之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