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皇宮的儲秀宮內,一群鶯鶯燕燕正接受著禮儀姑姑的訓教,兩炷香的坐姿完畢,禮儀姑姑示意休息小半時辰再繼續。
入宮三日,有些秀女已經抱出了團,此時都圍成幾堆嘰嘰喳喳的談天說地。
“看,那個周淺淺又落單了。”
“彆管她,誰讓她去走後門!”
“你小點聲,彆忘了她家裡有人。”
“咱們都小點聲……你們說她在那端什麼架子呢,誰也不理高人一等,看著就讓人不爽。”
“周家的唄,養在老家的大小姐麼,怕是沒見過都城的大場麵,你沒見她眼裡是怕的嗎?”
“可不是,一個鄉下土包子,就知道走後門。”
這回一共招了三百二十位秀女,平均每五個沆瀣一氣,休息時間起碼能變出六十多個丘陵,每每隻有她,夾在這些丘陵中反倒很顯眼,莫不成她是堪比丘陵的蒼天大樹?——慚愧,慚愧,低調,低調。
“嘿!她還在那兒一人傻樂起來了,不會周丞相送進來一個傻子吧。”
“浪費,周丞相家裡再有錢也不能這麼花吧,下了大錢居然送來了一個傻子。”
“我就不信那麼多人說她她聽不見,居然還能自樂到自我陶醉?!真是極品傻子。”
“說起傻子,你們知不知道皖北盛產的傻子瓜子?”
“我知道!我知道!就那個已經在都城開了三家分店的高檔炒貨嘛……”
聽著黃花姑娘們的討論點漸漸偏離,淺淺快要被強大心脈震裂的肺終於能正常呼吸。老爺,不,爹說得對,皇宮還真是個吃人的地方。就這三天,她被這幫高檔貨吃了吐吐了吃,綿綿不絕其樂無窮,雖說她不介意娛樂大眾,可彆忘了,她淺淺還是很害羞的。
淺淺,現在叫周淺淺。一個姓氏,居然讓她從一個老宅中的柴房丫頭一躍成為周丞相家的長女。
那天還像往日一般忙碌,男人劈好的柴,她要用一把陪伴她很久的小斧頭一個一個削成特定的樣子,她劈一個……歪了;劈一個……歪了;劈一個……還是歪了……
“你丫劈柴的本事被老天收了是不是?!廢了多少根了!”同為丫環的鴿子不耐煩地衝她。
“鴿子,我覺得今天有事要發生。”她一臉沉重的說。
“我乾你丫的大頭事!再給老娘擺深沉,看老娘不揍你個二百五個大豬頭!”
淺淺根本沒聽她字數很多都是廢話的話,把斧頭一扔,坐在一塊石頭上,托著腮就開始等著。
她娘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情況,她怎麼劈柴都會劈歪,然後就有人跑來告訴她她娘被驢給踢了。等她趕到的時候,她娘還撐著一口氣。
當時,她娘說:“淺淺……過來……”
淺淺麵無表情地走過去,她已經被滿身滿臉都是血的她娘給嚇呆了。
她看著她娘,她娘還是一如既往用慈愛的目光看著她,那一寸寸移動細碎的眼神,仿佛是要把淺淺身上每一個多出的線頭看個仔細。
淺淺這個名字是她娘起的,她娘說她富貴命淺,父女命淺,鹹魚命淺,三淺合一就是淺淺。
“淺淺,娘給你取的名字多好啊,你瞧,娘死的多早啊。”
由於這句話說得太過流利,淺淺不禁怔楞,細瞧了下她娘身上是不是撒的狗血,但是還沒等她看出個頭緒,她娘眼一翻,就去了,淺淺又楞住了,娘啊,你死的速度乃神速啊!
後來她娘下葬,她在墳前哭了三天三夜,最後是鴿子過去把她揍成她娘也認不出的樣子給帶了回去。
有這段經曆,怎能不刻骨銘心!
鴿子也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樣子,聲音都打著哆嗦:“你你你彆咒我娘啊,我我我我爹也不行!”
沒等淺淺送她白眼,看門的二狗子就高喊著“淺淺!”向這邊跑來,可還沒到跟前就被暴怒的鴿子揪住了衣領:“又是哪個要死!”
二狗子被猛得一驚一口氣沒喘上來,塞在喉嚨裡,隻能斷斷續續聽幾個字:“老……老爺……”
鴿子大鬆一口氣,把二狗子扔地上,高高興興地對淺淺說:“走,吃飯去!”
淺淺點頭,卻被二狗子攔了下來,見他還氣息不穩地說:“老、老爺、派、派了轎子、來、接你!”
聞言,鴿子眼角金光一閃,推開還沒作出反應的淺淺:“狗屎!你確定是接淺淺不是接我?!”
二狗子氣已喘平,看著鴿子氣急敗壞的樣子,心裡暗爽得意洋洋道:“你是老爺的私生女嗎?”
私、生、女?!
幾個並不光彩的大字在淺淺腦中打下了烙印,這年頭,天上掉錢的事情沒有,天上掉爹的倒是不少!
而鴿子已經被這幾個字震撼得奪路而奔,一邊熱情的奔跑一邊熱情的呼喚她的娘親,誓要把她親爹糾察到底。
“淺淺,你可是雞犬升天啦,老爺這回認你可是為了今年的秀女,他日你要成了權貴,可彆忘了永遠為你守著心房情比金堅的二狗哥哥啊。”
淺淺的目光黯了黯,她娘很苦,被她爹那啥,有了她看是個女兒就遣回老宅,這幾年她娘倆受的白眼比她爹吃的白麵都多,現在老頭子兒子夠了,倒是想起自己還有個編外閨女了。
她這算是熬出頭了,可哪比得上她娘受的苦。
淺淺怒瞪二狗子,帶的什麼爛消息,一個原本被扔掉又被撿回去是好事嗎?
“你那是情比雞尖!哼!”吼完,她憤憤地朝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