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三十年,夏鳥躁動地扇動翅膀,撲簌簌從枝頭飛躍而下。
徐瓔連著兩天水米未進,懨懨地躺在床上,身體蜷縮成一團,腦袋埋進熱烘烘的錦被裡,企圖以睡覺減少身體的能量消耗,不過她的好夢被一個自稱亡國係統的東西打斷。
“你的意思是說,隻要我殺掉原定的下任皇帝徐瓏,然後再被彆人所殺,引發亂局,你就能送我回現代?”徐瓔激動地翻身坐起。
穿越到這裡十七年,她原本早已經放棄了任何回去的可能,陡然聽到記憶深處裡冷漠無情的電子音,徐瓔禁不住熱淚盈眶。
“是的,經過上億次模擬,驗證了正是徐瓏的治理使晉朝得以存續,中央集權達到頂峰,卻也因此錯過世界大交流,給華夏的未來留下巨大隱患。據測算,一旦徐瓏死亡,晉朝撐不過三十年,殺徐瓏並為人所殺是大數據精準推算出的引發亂局的最佳方案,請宿主放心。”
徐瓔擔憂:“那萬一徐瓏和我都死了,但並沒有引發亂局,那還算我完成任務了嗎?”
“根據補充條款顯示,如果宿主達成前兩個條件並未達成亂世的理想效果,則對宿主進行回檔,並將數據補充上傳,以便優化亡國方案。”
聽到這裡,徐瓔的心放下一大半,如果判定標準是亡國,那她基本可以躺平了。
穿越前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社畜,穿越後在姐姐的保護下,更是毫無波瀾地長大。
若沒有連續三年的旱災,若不是她正好適齡未嫁可以作為最好的祭品向天祈雨,她一定也是平淡地過完一生,讓她做攪動風雲的人物簡直是天方夜譚。
係統提出的兩個條件:殺徐瓏後,她被人殺。
後者很容易辦到,她殺完徐瓏,徐瓏的部下報複時她不反抗就是,關鍵是怎麼殺徐瓏。
她現在被幽禁,沒有水和食物,彆說四天後的獻祭了,能不能再撐一天都是問題。
苦惱出路的徐瓔想向係統求助,這時,她注意到係統麵板竟有一欄寫著“仇恨值”三字,不過隻有一個孤零零的數字九,徐瓔不解其意,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旁人對您的仇恨程度,仇恨值可以在資料庫購買所需資料。”
“資料庫?”徐瓔好奇,發出指令:“打開資料庫。”試圖從中找到應對現下危機的辦法。
“正在為您打開資料庫……”係統界麵跳轉,但等了一會兒,一直卡在空白頁,半晌後係統的電子音才悠悠響起:“加載失敗,請檢查網絡設置後重新加載。”
徐瓔的眼珠子差點脫眶而出,她懷疑自己聽錯了,幾乎是咬著牙說的:“你說什麼,網絡設置?”
“宿主請稍安勿躁,經監測,四日後將有暴雨,係統可通過雷電接入時空網絡插口,宿主不必擔心。”
陡然接觸到“網絡”這個現代詞彙,徐瓔驚得目瞪口呆,更讓她心緒不平的是四天後的暴雨——那天恰好是獻祭的日子。
正在徐瓔思考怎樣殺徐瓏時,地麵忽地沉重,響起微弱的腳步聲,聲音由模糊逐漸清晰,似乎是在向她靠近。
徐瓔警覺地支起身,撫住空癟的肚子,翻下床榻,趿著粉麵桃花樣繡鞋,移到角落裡。
沒過多久,那扇兩日沒有開合過的木門被推開,一個身形纖薄的女人出現,眼睛黑白分明,整體氣態仿若春日裡抽青的柳條,飄蕩無依似的,柔軟嬌弱,惹人憐惜。
“四姐?”徐瓔睜大眼睛,從陰暗的角落裡扶牆而出,跌跌撞撞地走到她四姐徐琅跟前。
她與徐琅一母同胞,可惜母親早亡,在深宮中生存艱難,缺衣少食,連個近身照顧她們的宮人都沒有,一直以來都是徐琅保護著她。
幾年前徐琅封了淮陽公主,嫁人出宮,她們見麵麻煩起來,次數也少了很多。
猝不及防在此情景下相見,徐瓔急忙握住徐琅的手,“四姐,你怎麼進來的?”
“我聽聞太子奏議要拿你祭祀,急忙遞書求見父皇,可遲遲沒有回應,心裡實在著急,輾轉關係才終於進來。對不起,是姐姐來晚了,瓔兒你一定餓極了吧。”徐琅低頭,從袖管裡托出一團水青色絹帕。
帕子的四角係在一處打了死結,鼓鼓囊囊地凸起。
徐琅削蔥根一般的手指用力,拽著絹布一點點向外拉扯,不多時帕子展開,雪白的方形糕餅層層壘疊。
她撥去細屑,拈起一塊兒來送到徐瓔跟前道:“曉得你不愛甜口,特意叫廚娘少了放糖,不膩人,你快嘗嘗。”
餓到頭暈眼花的徐瓔哪裡還有挑三揀四的資格,彆說不喜歡了,就是變質腐爛她也能吭哧幾口咽下。
徐瓔一手一塊塞進嘴裡,口感細綿,略乾,少部分貼在口腔壁沿,她顧不上這許多,抓著糕點直往嘴裡塞,硬生生往下咽。
咽下去一點,原本懨懨的肚子立即支棱起來,瘋魔似的叫嚷,絞動,微弱的酸痛在腹部膨脹,渴求更多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