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劉緒氣得跳腳,徐瓔就樂得睡不著覺,滿腦都是回現代後要做些什麼,十幾年過去,前世塵封在回憶裡,越來越模糊。
不知道公司附近的麵館還開著沒有,突然很想念那個味道。
暢想間,徐琅前來,說起編曲之事不順,道:“那太平巷孟玠輕薄何將軍何崇光之孫何羽身邊的婢女,被投入牢獄,我前去調看招冊,招冊上言,孟玠趁何府宴席玷汙那婢女,事後婢女羞憤自縊,又因那女子頗得何羽心意,知曉此事後便一紙訴狀告到了官衙,隻是孟玠不肯認罪,時至今日,此案未結。”
事涉強|暴,徐瓔麵色一改,坐直身體沉聲問:“孟玠為何不認罪,他是如何說的?”
“孟玠道,他是未給何羽撫琴,得罪了何羽,這才招來災禍。宴席那日有小侍以貴人請他再奏一曲引到偏僻之處,他在亭中久等不至,旋即回到席上告知了一聲,自行離開。”
“此案中,何羽有死者所留遺書,指證孟玠,孟玠缺少人證,但他在酷刑之下都堅決不認,連獄中素有煞鬼之名的孫卓都沒能讓他畫押認罪,實在可疑。”
徐瓔耳朵敏銳豎立,傾身問道:“你口中的孫卓可是妻患眼疾的孫卓?”
《新晉史》提到過一個名叫孫卓的奸佞,酷吏出身,手段毒辣,陰鷙橫暴,最拿手的就是羅織罪名,故設冤獄。
他主要活躍於徐瓏晚年。
徐瓏年老後偏聽偏信,不少忠良都受孫卓折磨而死,最終徐瓏醒悟,悔痛之下怒斬孫卓。
孫卓死後被掘墳開棺,鞭屍暴曬,不得安寧。
如果非要用什麼人,孫卓就是個很好的選擇,又聽話好用,又能獲得偏信奸佞的名聲,說不準沒幾天就逼得百姓揭竿起義。
“這我倒不知曉。”徐琅搖頭,又驚奇問:“陛下識得此人?”
“偶然聽來的名字,不知是否為一人。”徐瓔暫且按下這意外之喜,回到孟玠的案子:“讓周近務必深查,找找孟玠所說的那個小侍,驗證真偽。如果查不出,或是亂查,叫人蒙冤,他們的那頂官帽就通通不必再戴了。”
“此外,若是強|暴,事發之地必有痕跡,仔細查驗那婢女屍身,孟玠也彆忘了,觀他身上是否有遺留的抓傷撓痕等,不可冤枉一人,亦不可放縱凶手逍遙法外,使亡靈無法安息。”
徐琅領命:“是,陛下。”
孟玠的案子陡然進入皇帝視線,查不明白就要罷官,每日應名點卯的周近不得不將此案重視起來,緊忙警告縣尉,迅速換掉原先那批摸魚混水的差役,重新驗看死者屍身。
原本礙於何崇光不敢登門抓人,迫於壓力,縣尉搬出女帝的名頭將涉事仆役全部抓回獄中,孫卓還沒把鞭子甩出去就有人嚇得供稱全為何羽指使。
原來某日何羽命孟玠當眾撫奏豔|曲十八首,以此羞辱,不料遭到孟玠拒絕,於是懷恨在心,特地為他設計了這場圈套,婢女亦是死在何羽手裡。
案子很簡單,周近卻麵生幾分尷尬,小心將一點案情吐露:“這孟玠雖是蒙冤不假,但堅持不認罪卻是作偽,那何羽買通咳咳……私下勾連刑吏,給了孫卓二兩銀子,讓孫卓對孟玠嚴刑拷打。”
徐瓔驚訝地啊一聲,周近展開解釋道:“縣尉李明提審孟玠之時還未開口,孟玠便咬定乃是自己所為。李明覺此案諸多疑點,深入追查才知孟玠因懼杖刑,早在進入監牢當日就認了罪,隻是何羽不滿,勾結刑吏獄卒,對外宣稱孟玠未認罪責,好拖延時間讓孫卓對其酷刑折磨。”
徐瓔聽完目瞪口呆,她低頭翻閱招冊,瞥見孟玠的身份信息,“孟寂之子”四個大字猛然撞上來,登時睜大眼睛自座椅彈起,指著招冊問周近:“孟玠是孟寂之子?”
周近答複道:“稟陛下,正是,孟玠本孟寂外室所生,名字方記入孟氏一族便遇上抄家,因此被流放至幽州太平巷。”
聽上去,孟玠的運氣似乎不太好。
他或許知道一些孟寂所提的具體措施,而且可以利用孟寂之子的身份做做文章。
徐瓔把孟玠的名字和孫卓放一起,得找個機會見見他們。
往後翻了翻,招冊末頁是周近秀氣的簽名,看來周近是儘了全力的,人證物證俱全,不然不會有這簽名的決心。
“陛下,那這何羽……該如何定罪?”周近惴惴不安地抬頭,窺她神色。
徐瓔放下招冊,她又不是判官,哪裡知道怎麼量刑,秉著“不必反思自己,隻管指責他人”的原則說:“你作為一州之長,很該熟稔大晉律例,難不成還要我告訴你?還是說,法律條文就是擺著好看的?”
周近大驚失色,額頭冷汗涔涔也不敢擦,咚地雙膝跪下,急忙連道幾聲是,堅定果決地說:“微臣一定秉公辦案。”
說完,他停了半刻,眼光逡巡,猶豫著小聲問:“可否請陛下下道拘捕諭旨,不然何將軍那邊……”
他怕得罪人。
徐瓔看出來了,懶得繼續玩下去,揮手讓他起身,轉頭看向孫婉芸,“行了,孫婉芸,擬旨。”
一旁的孫婉芸愣住,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從未寫過詔書諭旨,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時間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徐瓔十分體諒身邊這位臨時秘書,給她指明方向:“手令諭旨皆有固定格式,集冊就放在北窗旁的格子架上,你去將它找出來套上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