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樂的舉動十分明顯,謝文柏見狀,嘴角的弧度淡了些,眼神晦暗不明。
但這些負麵情緒隻在他臉上出現了一瞬,下一秒,他便恢複如常。
“樂樂?”
桑樂躊躇了一下,問:“我們現在就回去嗎?我想再出去轉一轉。”
謝文柏抬頭看了看,已經過了春分,白晝越來越長,該是吃晚飯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
但彩霞漫天,離夜晚也差不不到哪兒去。
“你想去哪兒?”謝文柏問:“你剛出院,最好還是多休息,彆亂跑。而且天馬上就黑了,不回家,你還能去哪兒呢?”
謝文柏的最後一句話,一針見血的指出了桑樂目前所麵臨的困境。
確實,他記憶全無,誰都不認識,名聲還那麼臭。不回謝文柏的家,他還能去哪兒?
身上有點錢還好說,他身上本來就沒錢,能變賣的東西現在還都扔到謝文柏那兒了。
謝文柏又喚了一聲:“樂樂?”
桑樂回過神,又看了一眼謝文柏身後的屋子。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彆的什麼原因,這回再看,好像沒有剛才那種恐懼的感覺了。
暖黃色的燈光從窗戶中透出來,還透露出一股溫馨的感覺,在向無家可歸的孩子招手,引誘他們走進來。
桑樂皺眉,閉了下眼睛又睜開。一樣,隻能感覺到屋子裡的溫馨,沒有最開始那種恐懼的感覺了。
是因為他失去了記憶,所以對陌生的地方本能的感到抵觸嗎?
見桑樂還是站在原地不動,謝文柏乾脆走了過來。
“樂樂?”他伸手在桑樂跟前晃了晃,“你想什麼呢?就這麼想出去?”
桑樂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描述自己的感覺,“倒也不是……”
“我不是不讓你出去,”謝文柏歎了口氣,“你剛出院,現在天也晚了,醫生才叮囑過你要好好休息。你真的想去逛,明天再去好不好?”
他再次強調桑樂剛剛出院的事。
桑樂心裡也清楚,他現在這個要求,多少是有點無理取鬨。
本來他記憶全無,對方又是幫他搬家又是帶他回家,已經夠包容了。他再非要鬨著出去,確實是在給人添麻煩。
謝文柏不僅沒有對他無理的要求生氣,反而還寬慰他,耐心給他講道理。他再非要出去,就真的有點不識好歹了。
桑樂壓下心中的疑惑,點了點頭,“好,那就明天再出去吧。”
謝文柏的眉頭終於舒展開,露出笑容,“聽話,明天等你睡好了,你想去哪兒都行,我帶你去。”
聽他這麼說,桑樂心裡更加愧疚。
剛才的恐懼感大概率真的是錯覺,謝文柏肯定不至於害他的。
隨著謝文柏進了屋,桑樂更加覺得自己最開始的恐懼沒來由。
謝文柏的家雖然大,卻並不空曠,裝修風格很符合他的審美,讓他一看就覺得很舒服。
謝文柏在他打量房子的時候,適時問道:“怎麼樣?你覺得好看嗎?”
桑樂點頭。
“好看就行,”謝文柏輕笑,“以前家裡刷的是白漆,家具也不多,窗簾還是黑的。你第一次來就說感覺沒有人氣兒,不像人住的地方,像吸血鬼的城堡。”
“然後我就貼了淡綠色的壁紙,還添了你喜歡的家具,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結果裝修好以後還沒告訴你,你就失憶了。”
竟然是這樣?怪不得他覺得房子的裝潢看著很順眼,原來就是按照他的喜好來的。
“嗯……沒關係,”桑樂寬慰他,“我現在看也不晚呀,好看的,我很喜歡。”
謝文柏看向桑樂,忽然向前一步,將人緊緊抱在懷裡。
桑樂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掙脫開。但下一秒,謝文柏的話,讓他停止了掙紮。
“樂樂,你不知道,我在國外聽到你出事的消息,嚇得我都懵了。我真不敢想,如果你真的……”他的聲音顫抖著,甚至都不敢說出那種可能,“幸好,幸好隻是失去了記憶,你還好好活著。”
“你不記得我沒關係,哪怕一輩子都想不起來我們的過去也沒關係,隻要你能好好的,怎麼樣都好。”
謝文柏的聲音顫抖,語氣真誠,不看表情,桑樂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害怕。
甚至他還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處,被謝文柏趴著的地方,有微微的濕潤。
桑樂有些驚訝,謝文柏對他的感情竟然這麼深厚嗎?
他抬起手,輕輕拍了下謝文柏的後背,“沒、彆怕,沒事,我不是還好好的。”
謝文柏聞言,抱著桑樂的手更加用力,桑樂感覺呼吸都不順暢了。
就在他忍不住想伸手推開對方的時候,謝文柏及時鬆開了手,並且後退一步,回到了社交安全距離。
謝文柏的神色恢複如常,一點都看不出剛才的不安與害怕,眼睛也沒有異常。但肩膀處還濕著,彰顯著剛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錯覺。
謝文柏撤退的有點突然,桑樂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倒是謝文柏,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走吧,先去吃飯。”
說完,他帶著桑樂去了餐廳。
謝文柏在路上已經給家裡的傭人打過電話,讓他們準備好晚餐了。兩人一來到餐廳,熱氣騰騰的飯菜立馬上了桌。
晚餐依舊以清淡為主,不過謝文柏家的廚師技術很好,清粥小菜也做得很好入口。
謝文柏寬慰桑樂,“再過兩天應該就可以恢複正常的飲食了,到時候給你煮螺螄粉,多加辣。”
桑樂乾笑一下,“謝謝,其實我也不是非要現在就吃螺螄粉,我能忍住,沒事。”
謝文柏輕笑一聲,“好。”
吃過晚飯,謝文柏帶著桑樂去了他的房間。
在醫院的時候,謝文柏就說過,他給桑樂準備的房間就在自己隔壁。把桑樂送到臥室,他又強調了一遍,“我就在隔壁,晚上有事的時候叫我就好。”
桑樂點點頭,心裡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