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樂明顯感覺到，自己在說完這句話以後，謝文柏有些不對勁。

對方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容，但藏在鏡片後的眼神卻有了微妙的變化。

笑意未達眼底。

謝文柏不高興了。

桑樂有些驚訝，他的要求很過分嗎？

謝文柏靜靜看了一會兒桑樂，推了下眼睛。

鏡片反光好像是什麼特殊的程序，隻要這個程序啟動，謝文柏就會立馬恢複成溫和的模樣。

“為什麼突然想去學習了？”謝文柏問：“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看書。”

桑樂回答：“就是覺得，與其被網上的人罵的那麼難聽，不如把我說過的話立過的人設變成現實。”

謝文柏皺眉，“可是你現在再去讀書學習，也不會挽回口碑，網上的人隻會罵你罵得更過分。”

“無所謂啊，”桑樂不在乎這些虛的，“我隻是想兌現自己說過的話，把吹過的牛變成現實。”

謝文柏歎了口氣，“那你有沒有考慮過一個問題，你立的人設是名校畢業生，名校是需要考上去的。你現有的學曆……你高中都沒畢業，就算是自考，你都沒資格。”

“大部分高校都是允許人進入課堂旁聽的，尤其是我說的那所學校。我查了，他們的官網專門發出了歡迎社會人士旁聽課程學習的公告。”桑樂：“我去旁聽我想學的課程就好了。”

“你想好了？”謝文柏繼續問：“旁聽可是拿不到任何證書，你有什麼問題想找老師，老師也沒有義務給你解答。”

“我不需要證書啊，我隻想學習。”桑樂：“如果老師沒空回答，那我就不問老師。自己查資料，或者找那種願意兼職代課的同學，我給他錢讓他教我。”

謝文柏沉默片刻，“高等教育和初等教育不同，每個高校都有自己的教學計劃。尤其是分數高的學校，教學速度比普通本科學校更快，知識也講得更深。”

“你高中沒畢業就輟學了，就算是學校給你旁聽的機會，你確定你能聽懂嗎？”

“好，你說你去找學生給你講，人家告訴你這個分子式怎麼來的，結果你連元素都不認識，你真的學得會嗎？這樣的學習真的有意義嗎？”

桑樂聞言，也沉默下來。

“那個……”沉默片刻後，他沒回答謝文柏那些犀利的問題，而是問：“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去大學旁聽學習啊？”

謝文柏抬眼，看向桑樂，桑樂也回望著他。

兩人對視良久，謝文柏又是一聲歎息。

“是，我不想讓你去。”謝文柏：“你剛剛經曆了大規模的網暴，如果去大學旁聽，隻會讓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熱度又升起來。”

“或許你想的是你要把自己吹過的牛變成現實，我也明白你的想法，我願意支持你錯了就改的精神，可網友不會買你的賬。”

“你去聽課的照片一旦被人拍到網上，他們隻會覺得你是為了蹭熱度，你會再經曆一輪網暴，比之前更嚴重的網暴。”

謝文柏的眼神中滿是擔憂，桑樂甚至都被他這種情緒影響，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不懂事了。失憶醒來幾乎不能自理也就算了，還淨給彆人添麻煩。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內心對於去大學旁聽這件事特彆執著。就算自己的行為可能會給彆人添麻煩，他還是想去。

“我、可是我真的很想去。”桑樂臉上露出歉意，“對不起，如果會給你添麻煩，等把那些東西賣了，我先搬出去住。”

聞言，謝文柏嘴角不受控製的往下壓。

桑樂感覺麵前的人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可怖，神情冷得讓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但也僅僅隻有一瞬而已，好像眨個眼的工夫，謝文柏就恢複了正常，快到剛才的失控仿佛隻是錯覺。

“我不是怕你給我添麻煩，”謝文柏：“我是擔心你承受不住網暴的壓力。”

桑樂用力點了下頭，“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怕我麻煩，我也隻是想表達我的決心，我真的很想去學習。”

“你……唉！算了”謝文柏好像拿桑樂一點辦法都沒有，“你如果真的喜歡，就去吧。我也算有點影響力，我儘量幫你不要再在網上被討論。”

“啊？”桑樂怔忪了一下，連忙擺手，“不不！不用這麼麻煩，我不怕網暴的。你已經幫我夠多了，不用再幫我了。”

“就讓我幫你吧，”謝文柏伸出手，隔著桌子握住了桑樂的手，“我不想再體會後悔的感覺了。”

桑樂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在失憶前，謝文柏就是因為鬨矛盾對他受到的傷害袖手旁觀，結果他一下躺進醫院失去了全部的記憶。

謝文柏怕自己什麼都不管，又會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後果。

桑樂內心掙紮，一方麵不想欠彆人的人情，即使這個人是他名義上的男朋友。

另一方麵，他又怕太徹底的拒絕會讓謝文柏傷心，畢竟對方是擔心他才會阻止。

猶豫了一會兒，桑樂還是點了下頭，“好吧，那、那就謝謝你了。”

謝文柏笑了一下，“跟我還說什麼謝，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而且這也是我喜歡你的地方，你永遠都不會讓自己停留在悲傷中，會一直向前看，讓自己的人生重新來過。”

謝文柏隨口一句表白，倒是解決了桑樂的疑惑。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謝文柏為什麼會喜歡他，兩人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所以是他樂觀的心態戳中了謝文柏的點？

嗯……這也算是一個理由。

去大學旁聽的事就這樣敲定了，桑樂想越快去越好，謝文柏答應明天就帶他去。

所以謝文柏去公司以後，桑樂就開始為明天去學校做準備。

要準備的物品也就是筆和筆記本，真正要做準備的，是學習計劃。

首先他要明確自己說出去的那個專業要上什麼課，其次現在已經開學大半個月了，他還要預習一下這幾門課已經上過的內容。

桑樂通過社交平台，找到了學校的新生群。這個新生群是二年級的學生自發為大一入學的新生創建的，進來的都是新生，所以也不需要用學生證驗證。

不過現在已經是第二個學期了，這個群沒什麼人關注，桑樂不太抱希望的申請了進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