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嗣本以為應該是賀家找上門來,沒想到卻是餘鴻遠。他對上輩子這個打著幌子來試探他的家夥沒什麼好感,此刻也沒有什麼搭理的意圖。
正好借此敗壞一下他自己的名聲。
“沒興趣。”
對麵的青年隻是冷淡回了一聲,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餘鴻遠聽著手機裡傳來的忙音,有些驚訝的看了看,隨即啞然失笑。
性子還挺傲。
沒等他再打回去,一陣玻璃被摔碎的巨大聲響便從身後的門扉中傳來,隨即是女人歇斯底裡的尖叫聲。
餘鴻遠眼中劃過深深的無奈,他這位姑姑脾氣真的是越來越差勁了。
他收起手機,推門進去便看見賀夫人神經質的抓著皮質沙發的扶手,嘴裡不住的念叨著什麼,見餘鴻遠進來,忙開口道:
“文光呢?文光他怎麼還不回來??”
她伸手緊緊的抓住自己侄子的衣袖,語氣帶走倉惶,見餘鴻遠身後沒有賀文光的身影,隨即尖叫起來。
“我看見,我看見那些新聞,是假的對嗎?文光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是有人帶壞他,是有人要害他——”
“是不是那群王八蛋——”
賀夫人的語氣忽然從可憐變為刻骨的怨毒,她的眼神黑黝黝的,像是毫無光澤的兩顆珍珠。她死死的盯著餘鴻遠,看得他後背一涼。
餘鴻遠勉強露出個安撫的笑,他熟練的扶著姑姑的手臂,故作輕鬆道:
“公司事情多,一時半會趕不回來也是正常的。”
“至於那些新聞......”
餘鴻遠儘管被賀夫人猶如實質般的目光盯著,但還是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謊道:
“總會有些報紙會捕風捉影。姑姑,還是等文光回來,讓他和你解釋。”
他語氣溫柔,而賀夫人明顯被餘鴻遠安撫到,神情舒緩了許多,又恢複了平日那個高貴美麗的貴婦人。
直到管家走過來通知賀夫人今天從用藥時間到了,見女人沉沉睡去,餘鴻遠才從賀宅離開。
他坐在駕駛座上,並未啟動,而是盯著自己之前被陸承嗣掛到的那個電話出神。
不隻是他媽出國前囑托他照顧姑姑,也是他對這位姑姑著實抱著憐憫之心。
餘鴻遠依稀記得,在他小時候,賀夫人還是一個非常溫柔可親的女人,但是自從賀父死後,那一個個登上門來的私生子將她逐漸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賀家將私生子接納的行為徹底擊潰了這位可憐夫人的心理防線,從此變得疑神疑鬼,更是將唯一的兒子賀文光視作救命稻草。
餘鴻遠有時候也挺可憐賀文光的,不像他家庭美滿和睦,從小到大都被緊緊盯著,又要哄著賀夫人,又要防著那堆所謂的兄弟姐妹。
隻是一碼事歸一碼事,賀文光這次做的也太出格了些......
餘鴻遠頭疼的捏了捏眉心,平日裡那張風流調笑的臉也變得像個苦瓜一樣。
他本來是想和陸承嗣好好談談,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造成的損失他餘鴻遠一並補償了,是想出國發展還是繼續在國內都行,也算是息事寧人。
可是現在對方明顯不太配合。
餘鴻遠想到另一位當事人,更是覺得此事棘手起來。
“這都什麼事啊.......”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再聯係陸承嗣,賀宅的電話便又急匆匆的打來。
“餘少爺,你儘快過來一趟,少爺和夫人吵起來了。”
管家的聲音帶著急切,同時夾雜著餘鴻遠最熟悉不過的打砸聲響。
餘鴻遠當即就被嚇的一激靈,一點也不敢耽擱,開著他的跑車便疾馳而至。
看著麵前的一片狼藉,他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跟著管家一道進了餐廳。
“你說話啊!!文光,那些都是他們編的,都是他們想要害我們母子!”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你現在的這個位置?賀氏是你的,誰也彆想沾染一點!”
“.......”
賀夫人神情激動,她的手高高揚起,又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帶著桌麵的碗碟都震顫起來,連帶著灑出了些許湯水,看起來好不狼藉。
而賀文光卻隻是坐在那裡平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一言不發。
餘鴻遠飛快的掃了一眼,見他沒有倔強到把戒指戴在手上,立刻鬆了一口氣。
他換上常用的那副笑臉,走上前去。
而賀夫人見他過來,就又多了許多底氣,她指著餘鴻遠,高聲道:
“現在你哥哥也在,我隻問你一句話,你和那個男人,是真的還是假的!?”
賀文光的眼神依舊平靜,他伸手為賀夫人呈了一碗湯,開口道:
“如果你叫我回來是為了談這個,那就沒必要繼續說了。”
他放下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這樣看著賀夫人。
“母親,我現在二十六歲,不是孩子。我和誰結婚是我的自由,無論怎麼樣,你都是我的母——”
尚還帶著熱氣的湯汁就順著賀文光的右臉上流下,他一頓,看著還在劇烈喘著氣的賀夫人,隻是沉默了下去。
“你滾出去——”
餘鴻遠見賀夫人氣的眼眶發紅,忙起身上前扶著,他看著一身狼藉的賀文光,終究還是開口道:
“你這樣,真的是對他好嗎?”
他沒說明話裡指的是誰,但是賀文光和餘鴻遠都心知肚明。
明明隻是隔著一道長長的餐桌,卻猶如隔了一條溝壑。
賀文光看著被扶住的賀夫人,張了張口,卻又被女子怨毒的眼睛瞪了回去。
賀夫人明顯被氣的很了,最終昏倒在了餘鴻遠的身上。
在匆匆趕來的醫生和護士進入臥房的時候,餘鴻遠最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子,然後他看見了站在屋外的賀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