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腦洞好大”
“主播你不是說這是嚴肅的曆史直播嗎,你欺騙我們”
宋衝星忽略眼前跳動的彈幕,直視著嬴政。
秦王政見宋衝星眼神若看過虛空某處,又好像讀了什麼意思,接著還直直地看著自己。宋衝星在看他的時候,他自然也看著宋衝星。
此女,的確不似凡人。
她眼裡沒有滄桑。
不僅如此,她還目無法紀,眼無尊卑貴賤,眼裡一派眾生平等可愛的自然之態,天真又理想。
這樣的人在如今的亂世,非有顯赫家世、萬頃之地,是養不起活不下去的。
心裡有了考量,秦王政便不再囉嗦,她既要去,那便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問道:“仙師來秦,可有話欲交於朕?”他眼中燃起名為野心的火苗,越來越旺,要把人給燒著。
先前已經得到係統的回答,改變是可以改變,但不能提前劇透曆史。
她便微垂腦袋,思考了會兒,複抬頭,第一句卻是對扶蘇說的:“扶蘇,萬不可赴死——無論是誰讓你去,尤不可自刎。”
小扶蘇支棱著小腦袋,聽得認真極了,雖然覺得這個囑咐很奇怪——他還小呢,還有那麼多時間,要去做那麼多事,他還要長成和父王一樣厲害的人,怎麼可能自棄呢——但他還是尊尊敬敬回禮:“謹遵仙師言。”
秦王政也訝異稍許。
但也隻是稍許,他注視著宋衝星,期待她能說出更多的囑咐。
自己的孩子,他肯定不會讓他早死的,更不可能讓他自刎。
宋衝星頓了頓,接著道:“萬望大王不信長生,便如我,也無長生之能。”對於秦始皇,有太多要說的呢,然而,說了又有何用呢?
曆史的軌跡,難道是一句話就可以改變嗎?
暴秦的血淚難道不是真實的嗎?
她沒有說太多,停了好像有一個世紀,最後從咽喉裡擠出來一句話:“萬物有生有落,自然有其法,亦始亦終——大王必可大一統。”
聽到前麵一句話,年輕的秦王政依舊不解,他為何會信長生,難道他在仙君眼中是如此的形象嗎。但宋衝星後麵的話,卻又讓他鋒利的眉眼都仿佛抹上了光彩。
雖然他始終對自己充滿自信,認為自己可以實現大業,然而麵對紛亂的局麵,他有時也不免惶惑於“可以嗎,能做到嗎,朕是那個天定的結束戰亂的人嗎?”
此刻有人對他說,你就是那個要創造曆史的人。
你的名字將記錄在史冊上。
宋衝星隻能寄希望於糧食的產量,然而她也知道,這可能是奢望。曆史的調性,很難很難,要幾代人凝聚向同一個目標,才能改變結局。
她不欲多說,秦王政也不想勉強。
不多時,已明月當空。
這天,大殿內,秦王政短暫地卸下擔子,暢快痛飲,如宋衝星一般罔顧禮法,顯示出了少年心性。
那是被壓抑的青年,擔子很重的青年,穩重背後的青年,誌向遠大又自信的青年。
他摘下冕,於輕微的醉態中,有意無意地說了很多東西。關於童年,關於少年,關於太後,關於秦異人,關於呂不韋,關於許許多多人。
小扶蘇聽得很是認真。他從未聽過父王親述往事。
宋衝星有一搭沒一搭吃著,靜靜傾聽。
秦王政端起杯盞,與宋衝星遙遙相對,宋衝星會意,舉杯。
兩人一飲而儘。
清冷的月光照進屋內,搖曳的燈火顯得那麼單薄,給在場的每個人都蒙上了一層麵紗。朦朦朧朧,不可觸及。
宋衝星忽然很高興,想對酒當歌一曲,但和大秦有關的歌曲,她可隻會唱《阿房宮賦》!
然而卻不想那麼掃興。
古今語言差異那麼大,便用普通話唱吧!
宋衝星暗笑,她可真壞心眼啊。
宋衝星這麼想,也這麼做了。她讓係統不要將這首歌給直播間翻譯,免得壞了氛圍。
放下杯盞,她起身,清嗓。
好在她不是音癡,想當年唱《長恨歌》還奪得了元旦晚會的一席之地呢。
沒有伴奏,隻好清唱,悠揚又莫名哀傷的歌聲詞賦,緩緩響起。秦王政有些失神,他好像在眼前這個美得沒有煙火氣的女子身上,看到了李斯的影子。
是錯覺嗎?
秦王政轉眼,小扶蘇不明所以但覺得旋律好聽,聽不懂但不妨礙他跟著模仿吟唱。
宋衝星唱到了最後一段——
“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
小扶蘇那童稚聲音,與後世人譜曲的最後一段中小孩子們的吟唱巧妙地重合了。
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