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這個。事不宜遲,今晚你們就得準備行動。”阿如的神色嚴肅起來,“我在街上看到了你們的通緝令。”
“是中心指揮官親自發布的。這很奇怪,你們能不能告訴我,在到我的雜貨鋪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範書遇和竇章都沉默了。他們各有各的考慮。
過了半分鐘,範書遇打破寂靜:“阿如,有件事情我想問你。”
“你說。”
“什麼是儀式?”
“!”
阿如聽到這兩個字後反應極大,他突著眼睛,大手一拍桌麵,隨後攥緊成拳。
“.......是不是鼓生和你們說的?”阿如一語驚人。
範書遇不由得和竇章交換了眼神,兩人都看著阿如,身體緊繃。
“肯定是他,果然。肯定是他!”阿如雙目失神,開始止不住地低喃,他小幅度地搖著頭,“不行。”
“你們必須趕緊走。”阿如眼白上突然遍布紅血絲,他咽了咽口水,“但是現在不行,現在還沒天黑,等天黑了我就送你們離開。”
“阿如。”竇章喊。
“阿如!”
竇章聲音大了點。
阿如這才回神看向竇章,竇章安慰:“你冷靜點。所以什麼是儀式?鼓生到底想乾什麼?”
阿如張了張嘴,聲音低沉沙啞:“儀式是對海神的祭祀。”
什麼?
範書遇微微一頓。
“亞特蘭蒂斯不過存在幾年的時間,以前這海底根本沒有城市。我相信你們二位也知道亞特蘭蒂斯的由來。庸城人口膨脹,土地資源不足,導致很多人隻能流浪,居無定所,可是一旦離開防護罩,外麵的放射塵就會侵蝕人的身體。”
“病變,喪屍,潰爛,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於是庸城的中心指揮官想了個辦法,在四處搜尋其他可以供給人類居住的場所。”
“他找到了海底。”
“亞特蘭蒂斯是庸城的後身。它作為一個新興城市,為庸城提供基礎交通設施和生活物資,同時換取貨幣,再自我發開一套全新的城市體係。”
“我們這些人剛剛到達亞特蘭蒂斯的時候,開荒,基建,無所不用其極地創建我們未來的家園。當時海裡麵還有很多海洋生物,甚至在防護層之外,我們開著潛水艇,能看到鯨魚。”
“抹香鯨。”阿如的眼神中浮現出向往,“我曾經開著潛水艇和一條抹香鯨對視。你們沒有親眼見過那樣沉靜內斂又磅礴恢弘的眼睛,是不會懂的。”
“但是我們需要生存,很多人開始從事漁民的工作,放射塵也逐漸侵入到海洋,如你們所見,短短幾年時間,海裡已經找不到活的動物了。”
阿如眼中的光一點點地黯淡下去,他抿了一口熱茶:“在海底生存,與陸地隔絕。漸漸地,所有生活在亞特蘭蒂斯的人民都開始尋找自己的信仰。而有一天,鼓生進行了一場祭祀。”
“祭祀結束後,亞特蘭蒂斯附近出現了一條鯊魚!”
“不是仿生動物,是真正的鯊魚。”阿如情緒激動起來,“整個亞特蘭蒂斯都震驚了,消息飛快傳遍每個人的耳朵,而這場祭祀隻有鼓生一個人知道具體要如何做。”
“那個時候鼓生就已經是亞特蘭蒂斯的中心指揮官,他製定了一條鐵律,每個月月中,上午九點整,所有亞特蘭蒂斯的居民都要朝著那條鯊魚出現的方向叩拜。”
“我們認為,它,是海神。”
“鯊魚在海洋食物鏈裡是頂端生物,它的出現意味著這附近有足夠的它生存下來的完整的生態係統。”
阿如說到這,停了停,他無奈地苦笑:“可是,那條鯊魚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他離開了亞特蘭蒂斯。”
範書遇和竇章很久很久都沒有開口說話,隻是低頭自顧自地啃著吐司。
阿如滄桑的嗓音仿佛還不斷地回響在他們耳畔。
“你親眼見過那頭鯊魚?”竇章突然問。
阿如瞪大眼睛,他接受不了這種質疑,於是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一瘸一拐地捂著腹部走到前台,然後範書遇看到,阿如從自己的褲腰帶上扯下來一把鑰匙。
很傳統的開鎖方式,範書遇以為亞特蘭蒂斯會和庸城一樣先進,但這座海底之城好像不想與現世共沉淪。
緊接著,阿如從抽屜裡拿出來一個陳舊的相簿,他小心翼翼地翻找著,竇章和範書遇站在一旁看。
相簿很厚,裡麵花花綠綠,有拍攝風景的,也有幾張人像,範書遇發現相冊裡頻繁出現三個人,其中兩個是男孩,另外一個是女孩。
兩個男孩年紀大些,個子高,女孩精致漂亮,像洋娃娃。
“看!”阿如突然顫抖著手指,他捏著一張卷邊的相片,遞給範書遇和竇章,“是它。它曾經來過。”
相片裡,深藍到發黑的海裡有一抹長長的身影,那條鯊魚眼神淩厲,鯊魚鰭的中間部分有一道很明顯的裂口。
範書遇目測這是一頭成年雄鯊。
而在阿如翻找照片的時候,幾張泛黃的、零碎的相片被風一吹,飄飄然掉在桌上。
範書遇和竇章都看到了相片的畫麵。
“抱歉。”阿如有些慌亂,他連忙用指腹整平相片,快速塞回了相冊內,“這都是些我私人的舊照,讓你們見笑了。”
竇章把手搭在前台,垂眸,黑發下的眼眸裡劃過一絲複雜的光,他眼神晦暗不明: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
“剛才那些照片裡,有一個人,是鼓生吧?”
範書遇觀察到,竇章把手背在身後,他的手指動了動,一挑、一勾,還緩緩畫了個弧度。
他在暗示範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