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抬起頭,我看到她的一雙眼睛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凶狠,取而代之的是作為一位母親的慈愛,一個貧窮的農村婦女想要供三個孩子上學那是多麼的困難呀?我突然有點理解她了,其實我應該感激她。如果沒有她,我可能早已經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的哪個角落了,更不可能會遇到子洛,那個一直守護我的天使了。
我上前拉拉子洛的衣服,說,哥,我沒事,還是你上吧。
突然頭好像被誰戳了一下,子洛瞪著一雙眼睛,說,木沐,我是哥,你得聽我的。
阿姨又進了房間,一會兒出來了,她把一張張皺巴巴的票子遞給子洛,說,拿去吧,明天替自己交了。
阿姨的錢就感覺染上了千年的冰寒,子洛的手一直在抖,我知道其實子洛也是想上學的,他每次放學後都會學著老師的模樣給我興致勃勃的講著“EFG”。
他把錢放到了桌上。說,媽,我是男孩,可以幫你做很多的事,不用再浪費錢了。
阿姨的手毫無預兆的拍打在子洛的臉上,瞬間我看見了五個鮮紅的手指印,就像是桑樹上的桑棗一般,阿姨大叫道,洛洛,就是因為你是男孩,所以你才得好好的讀書。
一個女人還沒有結婚就生了兩個孩子,當時那是不容社會所允許的,她被自己狠心的父母趕出了家門,本以為男朋友會一輩子照顧她,給她溫暖,可是她錯了。男朋友很快就認識了另一個女人,他把自己的心從她那裡拿到了另一個女人那兒。他哭著要她原諒,要她給他自由,最後她是放手了,不過卻永遠的背著這個包袱。
這個女人就是阿姨,此時她正狠心的抽打自己最疼愛的兒子,淚水早就已經濕透了她原本就破舊的衣服。月光從窗戶照了進來,照亮了顯得黑暗的屋子,照亮了我漆黑的心,同時更讓我看清楚了阿姨臉上的無奈與痛苦。
子夜跑過去抱著阿姨哭。其實我也想哭,不過我不可以那麼奢侈的哭,我隻可以躲在黑暗的角落裡哭,或是拉著子洛的衣袖哭。
子洛走過來,拉起我的手,說,木沐,我們進去,我拿本子和筆給你。
原來學校的氣息還是很濃厚的。我和子夜還有那個向前進被分到了一個班級,子洛在我們班的隔壁,他每次放學都會站在我們教室門外,然後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子夜回家。漸漸地子夜好像交到了很多的朋友,三人行變成了二人行。
每次午飯的時候,子洛就又會來我們的教室,搶走我的飯盒,然後把自己的飯盒扔給我,說,夏木沐,你看你,瘦的都快沒有人形了。
如果我沒有人形了,那我會是什麼樣子呢?會像動畫片中的妖怪嗎?那為什麼沒有人看見我就跑呢?
其實子洛又何嘗不是呢?他每次都用各種手段把好吃的留給我,而自己卻總是對著西北的方向,喝著西北風。
阿姨每天都給我們準備了飯菜,可是飯盒裡的飯菜卻不一樣。我的飯盒裡隻有半份的米飯,沒有菜;而子洛和子夜的飯盒卻好像是永遠都是蓋子蓋不起來的,裡麵的飯菜都是滿滿的。
子夜看我的表情依然是冷酷的。她有時候會把子洛留給我的飯盒故意扔到地上,飯菜灑滿了一地,就像是村口的那家垃圾站,永遠都是坑坑臟臟。她有的時候,還會發揚小學生的優良傳統,指著地上的飯菜,說,老師,夏木沐又在浪費糧食了。
結果呢,我又被罰站在外麵幾節課,好像自己上了五天的學,已經有四天是這樣的了。還有一天是因為老師都嫌煩了,直接讓我去廁所打掃廁所去了,子洛說老師有點過分。其實吧,我覺得還行,不然上課的時候我一定又會和周公打招呼去了,那時會更沒有麵子的了。
早上來學校的時候,子夜已經到了,她最近總是來得很早,和一幫小P孩玩的火熱。她和向前進就坐在我前麵,我感覺當我進入教室的時候,裡麵的每個人都看著我,我從來都沒有受過這樣的注目禮,不禁有點得意了,難不成今天自己很漂亮。當我坐到位子上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並不是那麼回事,黑板上寫著:木沐=木木=木頭。從此夏木沐我就有了新的名字夏木木或是夏木頭,所以當你在路上聽到有人叫,木頭,木頭的時候,請你不要到處尋找什麼木頭之類的,可能他叫的那個人就是我。
我看得出黑板上的那一行字很青澀,彎彎曲曲的,應該是哪個小P孩寫的吧。我本想再從位子上站起來去擦掉黑板上的字,可是屁屁卻怎麼抬太不起來,突然“呲”的一聲,我感覺到了自己那破舊的褲子已經離開了我可憐的屁屁了。
全班幾乎同時發出了爆笑聲,我從來都不知道他們會變得如此的默契。
突然有一個女生站了起來,她慢慢的走到黑板前,用黑板擦擦去了上麵的一行字。
那個女孩就是袁一涵,她是我在方圓村除了子洛之外唯一的一個朋友。她長的很可愛,娃娃臉上還掛著青澀的小酒窩,每次笑的時候總是讓人感到春天的氣息,她的頭發是一種自然卷,就像小時候媽媽送給我的布娃娃一般,兩隻眼睛靈動猶如一波清澈的湖水,清新自然。
從此,二人行又變成了三人行。每次上學的時候,我和子洛先去一涵家中等她,然後在一起去學習;放學後,我們先送一涵回去,然後我和子洛再一起手拉著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