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簡介]:你是芝蘭,也是玉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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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婉芝重生了。
前一世,她遭奸人所害,青梅竹馬的新婚夫婿出征漠北禦敵,然後軍情泄露中伏,戰死沙場,連帶著背上通敵叛國的罪名,全族喪命,誅九。她僥幸因新婚被免,卻仍有芒在背,為平天子猜疑和紛紜眾口,她的父親秦國公秦愈飲下鴆酒,自裁謝罪,她的母親溫氏自請退爵,離京歸鄉,而後是旱蝗遍野,河水泛淹,天下大亂。
那一天,風蕭瑟,陰雲漫。秦婉芝怔怔地坐在新婚屋宅,看著一口薄棺進門,上麵覆著菜葉雞蛋。蚊蟲飛旋,她打開棺,裡麵隻有一件破碎的血衣和一柄劍,再無其他。他們說謝煊死在漠北,身中數箭,身體被砍成肉泥,隻能就地掩埋,帶都帶不回來;他們說謝煊從軍放蕩,夜夜笙歌作樂,連領兵作戰都醉酒如泥,直引得大軍中伏敗北,不堪為將;他們說謝煊給她留了遺言,叫她珍重,此後改嫁也好,守寡也罷,開心最重要。
那一天,天不雨,民大饑。秦婉芝跪在泥地裡,哭著求最後剩下的不到五歲的妹妹不要離開自己。在母親病逝,幼弟餓死之後,她就隻剩下了妹妹。然而離家跋涉千裡,舉目皆是餓殍荒野,無一人可助,無一人可依。年幼的妹妹死在了她的懷裡,告訴她“姐姐,不要怕,活下去”,然後閉上了眼睛,再無聲息。她哭得絕望,卻有一人伸手,和她講,如果你願意嫁給梁氏嫡子,就可以重回錦衣玉食的生活,不會有饑寒,更不會有失去。
陷害謝秦兩家,踩著他們的屍骨爬上去的那族人,正是姓梁。
那一天,風沙起,雲卷彌。
秦婉芝孤身入了草原。
而後領著草原最年輕的王,鐵蹄踏碎了大齊的飄搖江山。
立號曰秦,位曰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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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王後的名義幫助草原的新王南下中原後,秦婉芝婉拒了對方為她加封皇後的提議,並和他和離。
說到底隻是合作者,合作達成,她自是功成身退,專心入寺出家青燈古佛悼念亡夫。
秦婉芝並不在意天下。她知道新帝會遵守承諾和本心,開一個太平盛世。她也不在意所謂的民族融合,因為秦帝國的新帝,本就是漢人和草原人的後代。
她隻是住進了佛寺,再不問世事。禮佛念齋,就這麼過了一生。
而後她閉上眼睛,她睜開眼睛。
眼前是春草漫長,桃枝落花,一襲白衣紮著紅發帶的少年笑著回頭看她,揉了揉她的腦袋。
“阿婉,傻啦?”
秦婉芝忽地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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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黑暗中踽踽獨行,走了很久很久。
走到長夜致濃,黎明初亮。
我本以為我已不再懼怕任何事物。
可是一看到你,我才發現。
我的阿煊。
我害怕再次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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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婉芝本以為她掩飾得很好。
除了外出踏青那日的失態,她的所作所為與前一世沒有什麼改變。所有的布置和計謀都是在暗中進行,她以為謝煊不會發現。
直到某天下午,謝煊抱著她給她紮辮子,突然間就和她說話:
“婉芝啊,我總覺得你有點不對勁。”
“你好像突然心裡有了很多很多的難過,藏了很多很多的東西,你不肯告訴我。”
“唉。”他一邊歎氣,一邊手上動作不停,給她紮好辮子,摸了摸她的臉。
“可是你不告訴我,我也想不到辦法讓你高興起來啊。”
秦婉芝沉默了。
她知道她家竹馬聰慧又敏銳,她沒想到他這麼敏銳。
但也不能不說。再多的借口似乎也無法完全解釋,況且,她也期待著把一切都告訴給他。
謝煊很久以前和她說過,他們之間不會也不應該有秘密。
於是秦婉芝沉默片刻,開了口。
她說:“不管你願不願意相信。”
“我現在其實是重活的一世。”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我死的時候一閉眼,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回到了十四歲。”
謝煊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