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璿子越說秀羽表情就越古怪,尤其是身為針璿子胡編亂造故事中的“受害人”,她的表情極為精彩。直到最後,聽針璿子泫然欲泣字字衷腸地說它是無辜的,秀羽嘴角抽了抽,一時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雲今麵色不變,心裡卻忍不住歎息。
璿子神女又在如此了。
這和她當初在天君殿哭訴時幾乎一模一樣,連掐大腿的動作都沒區彆,可隱藏在“偽裝”之後的,又何嘗不是同樣的善心?不忍繼續任由天庭混亂,不忍讓他和“火紅鳥”被牽連,一片赤誠,令人心折。
半晌聽不到回應,沒有怒火也沒有原諒,連客套話都沒有,針璿子偷偷抬起眼皮,就對上了秀羽神女微擰的眉,再一轉,是雲今格外柔軟的眼神。
針璿子無聲用口型對雲今道:彆看了,這怎麼回事?
雲今笑笑,淡定搖頭:無事,安心。
不知該用什麼心情麵對自己作出來的場景,秀羽也有點為難。如果直接告訴教練,火紅鳥就是她,會不會因為隱瞞而惹教練生氣?可如果不告訴,又當如何?
正在秀羽神女腦中天人交戰時,一道無比熟悉的聲音響在腦海。
“璿子神女天性純善,自不會計較汝之隱瞞。若無難言之隱,便莫再欺瞞。”
天君大人?!
秀羽神女微怔,這分明就是在天君殿之上聽到過的聲音,又是傳音入耳,能夠侵入她的神識向她傳音的,這天庭之上也沒幾個人有這實力,隻能是天君本尊了。
可天君大人……?
秀羽轉頭四顧,隻見到了仍然在惺惺假哭的針璿子和——
……難道說雲今?!
接到秀羽神女震驚中摻雜著些不可置信的目光,雲今把玩著扇墜流蘇,麵無表情地稍稍點了下頭。
秀羽神女心頭大震。
真的是天君,天君大人是臨時附到了這雲今身上嗎?還是說也有心來宴會一觀,特地化作雲今的模樣來了?
總不能是天君大人這段時間一直混到駕校裡跟他們做同學吧,他又不是閒的沒事乾了!
秀羽心思飛轉,但不得不說,有了天君的指點,她的心確實穩了不少,也找到了點方向。
天君大人說得沒錯,教練雖然有事的舉動會出人意料,但她的本質是善良單純,對喜歡的人和物更是很好,那她都說過那麼多次喜歡火紅鳥了,也說過喜歡自己,應該不會計較這份欺瞞的吧?
定了定神,秀羽神女找回了一直以來的冷然和鎮定,她上前兩步,把那塊赤玉接了回來。
針璿子也心頭大定。她拿玉的動作很輕柔,應該沒生氣——針璿子頭上一沉。
……
秀羽神女又給她帶回來了是什麼情況啊?
秀羽神女麵色不變,強行扯出層從容的麵具:“有一事未曾與教練明言。”她頓了頓,接著道,“我便是教練的大組長。”
針璿子眨眨眼。
“初至駕校之日,我乃是以真身前往,意在了解獸類的課程。隻是被教練任命為了大組長,便沒有再換組。”
針璿子:……
好啊,難怪每次都覺得火紅鳥那麼通人性呢,還會說人話,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好啊,難怪她誇火紅鳥時華鱗和繁英表情那麼奇怪呢,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好啊,難怪能隨隨便便就送出赤玉呢,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針璿子描述不出自己的心路曆程了,一種眾人皆醒我獨醉的暈眩感。小醜也就不外如是吧!
這麼一陣子裡,她豈不是給他們帶來了很多笑料?針璿子額角跳了跳,尷尬也不是,氣惱也不是,隻有種突如其來的無奈。
假裝淡定其實一直在觀察針璿子表情的秀羽神女心裡一個咯噔。
“我並未有欺瞞教練的意思,隻是見教練喜愛我的原身,便想……”便想討你喜歡。
後半句沒說出口,因為針璿子無聲翻了個白眼。
針璿子心裡歎啊,悔啊!
因為喜歡人家鳥,對人家說了多少嘴上沒邊的話,誰知道會是個人啊,這還不都給大家尷尬死了?
她實在想不出此刻能拿什麼表情麵對秀羽,針璿子有點頭疼地拱了拱手,“呃,承蒙神女不棄,我之前的那些胡話都是隨口謅的,還請神女莫怪。”
還是神女,看來教練真的很介意。秀羽神女心裡苦,哀怨地看一眼出主意的雲今,她想方設法哄針璿子開心:“自然不會,倒不如說我很榮幸能與教練相交。晚宴快開始了,教練與我一同前往吧,今晚定會為交管局帶來許多勞力。”
想不到彆的了,那就直接說教練喜歡聽的。秀羽神女心中琢磨。今晚來參加晚宴的神仙,誰也彆想輕易離開,都要扒下來一層皮再走!
由私轉到公,針璿子表情果然好了不少,那種揮之不去的尷尬也稍稍淡了一些。
雖然還不太習慣秀羽神女這樣從冷淡突然變得有些殷勤,但想想無論是鳥形態送自己回家還是為自己準備晚宴,甚至連這赤玉,人家也都是為自己。又不是故意瞞的,有她這麼“熱情告白”,是誰也不敢直接脫馬甲啊!
想到這兒,針璿子有點彆扭地舒了口氣,一直在心頭縈繞著的、那點很容易就被忽略的介意也徹底沒了。
三人動身前往會場,雲今收起折扇,暗暗點頭:看來神女的確很介意被欺瞞,但也並非死結。若是方法得當,能夠避免尷尬緩解氣氛,便可解。
瞄了一眼正在針璿子身旁,堪稱溫聲細語的“小白鼠”秀羽神女,天君大人對讓她先實驗一下掉馬可行性的決策無比滿意。
有容錯的餘地,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