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入房間時,師雨樓正專注於他手中的瓶瓶罐罐。見他們過來,他隻是隨口道:“感覺怎麼樣?”
這句是問李禛的。
“還不錯。”她想了想,“現在能擰斷一個人的脖子。”
師雨樓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那恢複得還真快。”他不鹹不淡地說著,“侯師弟,你給4號注射營養液。用左邊櫃子裡的那個。”
侯百秀“哎”了一聲,從左側櫃子掏出個巴掌大的裝了液體的袋子。
師雨樓接著解釋道:“你現在還在觀察期,身體狀況不穩定,不宜吃外界食物。營養液能確保你獲取足夠的營養。”
李禛視線停留在營養液包裝的紅雲標誌上,目光微微凝滯。但她很快無所謂地伸出手,斂去了神情中的戒備。
相比抽血的針頭,輸液的針頭要小很多。閃著寒芒的針頭準確地插入血管中,另一頭的袋子被高高掛起,袋中營養液緩緩流動。
一袋營養液慢慢地輸完了。侯百秀離開去做彆的事,室內隻剩下師雨樓和李禛二人。
師雨樓將試管歸攏到一處架子上,慢條斯理地脫下了手套。
水龍頭被打開,激烈的水聲響起。師雨樓洗淨手,這才關上閥門,親自給她拔掉輸送營養液的軟管。
李禛閉著眼,呼吸平穩,似乎陷入了沉眠之中。師雨樓對她的嗜睡並不意外。
他摘下已經空了的袋子,一眼掃過熟悉的包裝。作為營養液的配製者,他很清楚,這其中的某種物質具有安眠的作用。
空空如也的營養液袋子被他扔進醫療垃圾箱,師雨樓轉過身,便聽見門口響起門鈴聲。
聲音不算大,有規律地響了幾聲後便有禮貌地停歇。師雨樓瞟向顯示器,屏幕清晰地映照出門外的景象。
穿著白衣的身影站在門口。她身形挺拔,正仰著頭,盯著位於右上方的顯示器,仿佛在通過這個小小的電子屏幕與他對望。
見到來人,他有些意外,但還是下達了開門的指令。
綠燈閃爍,門開了。
來人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口,卻並未進到實驗室中。
師雨樓問道:“孫師妹找我有何事?”
戴麵罩的女人微笑:“就是來看看師兄。”
李禛聽侯百秀說過,這個戴麵罩的女人叫孫曼英。
側耳聽著模糊的交談,李禛絲毫未動,心跳和呼吸都被控製在一個正常的範圍內,仿佛真的睡著了一般。
反正師雨樓沒看出來她在裝睡。
孫曼英抱胸靠在門口,抻著脖子,想要繞過師雨樓的身影看一眼手術台上的李禛。
師雨樓不動聲色地擋住她的視線:“我不記得我和你關係這麼好。”語氣比冰雪還要冷。
聞言,孫曼英低聲笑道:“師兄這話就見外了,作為同事,難道不應該相互扶持?你還不知道吧——”
她的聲音更低了幾分,經過麵罩的過濾,聽起來像是雪豹的低吟。
“關於‘生命之輪’項目的負責人,老師心中已有人選了。”
緊接著,便是良久的沉默。
師雨樓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與我何乾?”
孫曼英聳著肩膀:“師兄要裝傻到什麼時候?‘生命之輪’計劃的成果足夠你我升上一級,到時候也不用在這裡蹉跎日月。尤其是你,你和大師兄——”
“夠了!”未等她說完,師雨樓便厲聲打斷她的話,聲音冷酷,“大師兄如何與我無關。我勸師妹專注自己,不要總惦記著旁人。”
“行。”孫曼英沒有因他的態度而生氣,反而衝他友好地揮了揮手,“你會想明白的,到時候再來找我聯手吧。”
機械門滑動的聲音打破了實驗室中的寂靜。師雨樓摸了摸自己單邊眼鏡的鏡框,一時間有些出神。
孫曼英的遊說到底影響了他,他這一天都神思不屬。晚上侯百秀來接李禛的時候,他隻是疲憊地頷首,什麼也沒說。
回去的路上,侯百秀偷偷問李禛:“我師兄怎麼了呀?”
“不知道。我一覺睡醒,他就這樣了。”
侯百秀不是心思重的人,聽她這麼說,也沒接著問了。
李禛倒是心裡門兒清。這個實驗室中也有權力劃分,孫曼英找師雨樓,是想聯手在實驗室中占據一席之地,隻是師雨樓心有顧慮,裝聽不懂罷了。
隻是不知道所謂的“生命之輪”計劃,到底是什麼東西。
天馬行空地猜測著,李禛很快就回到了鼠場。
相比於昨日,今天的鼠場安靜到詭異。
走廊上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所有人都像是約好了一般躲在房間中。隻有13號吊兒郎當地站在自己房間門口,意味深長地盯著著路過的李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