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早在幾千年前,在李禛的那個時代,靈氣旺盛能凝結成江河,優秀的天驕層出不窮,有些強大的修士甚至能移山填海,以一己之力改變天候。
不過李禛醒來後,便敏銳地感覺到空氣中靈氣的稀薄。加上孫曼英的介紹,更讓她對後世的真實模樣感到好奇。
師雨樓道:“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
“因為這是違反條例的。”他的語氣淡然無波,“研究者條例第十三條:嚴禁向複生者透露任何外界信息。”
十分古板地背出這句話後,他視線隱蔽地上移,落在天花板的一角。在那裡,懸掛著一隻半個手掌大的機械眼,它黑色的眼珠轉動著,監視著室內的一切。
監視器。李禛腦海裡浮現出這個名詞。這個詞是孫曼英教給她的。
在這棟“L”形大樓中,每個走廊都安裝著這樣的監視器,他們默不作聲地監控著每一個角落。
一切試圖破壞規則的行為,都會立刻被監控器後的安保人員捕捉到。到時候所受的懲罰,就不止關幾天禁閉這麼簡單了。
當然,對於遵守規則的人來說,這監控器不算什麼。但李禛,再投胎八百次,她也成不了乖乖聽話的好孩子。
她的視線順著牆壁上移,最終落在那隻機械眼上。機械眼檢測到了她的注視,微微挪動方向,那黑洞洞的“瞳仁”直挺挺地對準她的臉。
李禛摸著下巴沉思一秒,對它露出一個公式化的微笑。
似乎是識彆到她沒有惡意,機械眼骨碌碌轉了轉,又換了個方向,沒有再正對著她了。
李禛躺回床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因為剛醒來沒幾天,她暫時還需要輸營養液度日。輸液的感覺並不好,被大大小小各種顏色的管子包圍著,隻能枯燥地等待著袋子裡的液體用儘。
對於李禛這樣閒不住的人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折磨。
在實驗室的時光枯燥又無聊。大部分時候都隻有二人在場,偶爾侯百秀會被叫來幫忙。
師雨樓則總是在擺弄一些特殊的儀器,或是用不同的藥片和液體配置藥水。閒下來的時候,他會捧著一本黑色封皮的書觀看,每隔一會兒,會就翻動雪白的紙頁。
可幾天過去,那本厚厚的書還是剩下一大半沒看完。
而李禛就要悲催得多。她被禁止接觸外界一切信息,也無法隨意走動。於是她隻能躺在冰冷的實驗台上,盯著棚頂的燈出神,像是死人一樣活著。
——僅僅表麵上看是這樣。
實際上,在她全新的身體中,在那些樹根一般盤根錯節的人造經絡之中,在不斷流轉的溫熱鮮血之中,幾條蜘蛛絲一樣細的靈絲正試探著向前遊走,慢慢探入她的每一條筋脈。
而在這蜘蛛絲的巢穴中,一個灰白色的、由‘氣’凝結而成的氣團正在飛速旋轉著。
隨著這個氣團的運轉,更多的靈絲從中抽離,向著那仿真合金骨架和生物矽膠皮膚上湧去。最後,一路向上,朝著頭部攀爬。
隨著靈力的滲入,李禛“看”到了自己的識海。這是一片空茫茫的海,龐大而無人氣。她站在海上,掬起一捧水,而每一滴水,都是一個片段的記憶。
再向前走。
李禛放下手,踏著海浪向前走去。沒有太陽和月亮的天空呈現出一種夾雜著斑斕光點的黑色。
那是虛無的顏色。
在虛無之中,一個鵝卵大的光點,正靜靜飄浮在半空。李禛駐足停在海麵上,仰頭看著它。
藤蔓狀的靈力向上攀爬,終於包裹住那個光球。她略微皺起眉,正欲仔細探查,便忽地聽到虛無中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李禛……”
“李禛……”
一聲聲、一句句,最開始聲音混雜在浪潮之中,嘈雜而模糊,而後越來越清晰,凝成一股細線,清楚地傳入她的腦中。幾秒後,這飄渺的聲音退去,漸漸被新的噪音所取代。
“嘀嘀嘀”的聲音緊張而急促地自耳邊傳來,中間夾雜著師雨樓急切的呼喚:“4號!4號!”
緊接著,識海中掀起巨浪。
李禛心神巨震,顧不上繼續探查情況,連忙撤掉靈力,從識海中抽出精神,猛然睜開眼。
無影燈的光芒平靜地投射而下。師雨樓站在她的床邊,臉上還帶著肉眼可見的緊張。見她睜眼,他鬆了一口氣,目光瞥向床頭的感應式心電監測儀。
它的躁鳴聲驟然停止,一切恢複如常。參差起伏的線有規律地在屏幕上跳動,完全看不出,就在剛剛,它發出了具有警告意味的嘀嘀聲。
李禛坐起身。她雙目圓睜著,眼白中攀爬了道道扭曲的紅絲,看著頗為駭人。
在原地枯坐片刻,逐漸平息心頭的驚慌,李禛吐出一口濁氣:“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師雨樓的單片眼鏡發亮,透出一片藍色光暈,至於在鏡片上的時間顯示器給出了準確的答案。
“下午8點。”
李禛轉了轉腦筋才將時間與自己所知的時辰對應。她沉默一瞬,才道:“這麼晚了。”
前兩天她是6點左右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