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慢慢從中向西偏移。
樊霽景感到西曬的陽光正攀爬著自己的後背。應是暖洋洋的溫度,竟讓他有種被灼傷的痛感。
花淮秀見他半天不說話,隻是兩眼發直地盯著地麵,沉不住氣道:“你好歹說一句話啊。”
“表哥。”
花淮秀的心微微一緊,一雙明眸亮閃閃地看著他。
樊霽景說話的時候隻有嘴唇在動,整張臉的其他部分都僵硬如磐石,“你餓了嗎?”
花淮秀什麼都沒說,直接出腳踢在他的小腿上。
樊霽景一動不動地硬接了一記。
花淮秀皺眉道:“怎麼不閃?”
樊霽景慢吞吞地轉過頭,半晌才委屈道:“腿麻了。”
“……”
轟轟烈烈的表白就這樣隨著樊霽景一瘸一拐地走出客廳而暫告結束。
花淮秀原本想趁熱打鐵繼續追問的,但樊霽景卻借口肚子太餓,拐著腿躲進廚房後,將門反鎖,任憑他怎麼敲都不出來。
眼看日頭西落,時近傍晚,花淮秀終於怒了,抬起腳狠狠地踢在門板上道:“我也要吃!”
過了會兒,終於傳來咿呀一聲。卻不是門,而是窗。
一隻手端著一碗麵在那裡上下顛簸。
花淮秀沒好氣地走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
樊霽景驚慌地看著他。
“我不逼你。”即使對比著彩霞滿天的落日美景,他的容貌依然豔極,尤其笑時,竟比彩霞猶勝三分。“我們現在來討論案子。”
樊霽景凝眉,須臾抬頭看著花淮秀道:“表哥。”
“嗯?”花淮秀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和藹可親。
“你莫要騙我了。”樊霽景歎氣道,“我不會出去的。”
他的話音剛落,就看到花淮秀將兩扇窗子開到最大,然後躬身跳了進來。
樊霽景:“……”
花淮秀笑眯眯道:“裡麵說也是一樣。”
樊霽景道:“你剛才說查案?”
花淮秀眯著眼睛打量他不說話。
陽光照在他半邊臉上,細致地描繪著每一寸皮膚,烏黑的瞳孔閃爍著點點金光,充滿著熱切的期盼。
樊霽景低下頭,望著自己的腳尖道:“表哥,這樣是不對的。”
花淮秀並不感到失望。他本來也沒希望一根木頭突然就能開出一朵花來,“這世上何謂對?何謂錯?對與錯本就是人分辨出來的,又為何不能由人來推翻?”
樊霽景呆呆地抬起頭,看向花淮秀的目光是那樣的新鮮,就好像頭一次認識這個人似的。
“怎麼了?”花淮秀皺眉。
樊霽景道:“沒想到表哥除了破案之外還很會講道理。”
“你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花淮秀將他的話又回味了一遍,頓覺彆扭,“等等,什麼叫做沒想到?”
樊霽景道:“說明我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花淮秀噎住。
“表哥真的有查案線索了嗎?”樊霽景急忙將話繞開。
但花淮秀有豈是這麼容易就被打馬虎眼的人?
他莫測高深地盯著他,好似要將樊霽景臉上那層僵硬而尷尬的表情剝落下來,看看隱藏在後麵的真正情緒是什麼。
“表哥?”樊霽景不安地問道。
花淮秀慢慢地收斂探視的目光,淡淡道:“此事以後再議也可。先處理你師父的後事。”對他來說,樊霽景的反應已經讓他喜出望外。他原以為以樊霽景迂腐木訥的個性,在知道之後定然會滿口之乎者也禮儀道德將他拒之千裡。但結果是他拒是拒了,卻是拒得這樣曖昧不清,猶豫不定。隻要不是一板子打死,他就有信心能撥開烏雲見晴空!
樊霽景悄悄地鬆了口氣道:“表哥真的知道凶手是誰?”
“我不知凶手是誰,但有人也許會知道。”
“誰?”
“你的三師叔。”花淮秀道,“掌門過世這麼大的事都不露麵,這裡麵一定另有原因。”
樊霽景皺眉道:“三師叔閉關久矣,或許已經不想再理凡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