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思語拖過元向依的手,到院中石桌旁坐下,總算離喧囂吵嚷遠了一些。
不得不說,元寄北回到家裡以後,整個將軍府比往常可熱鬨了太多。
陽光從樹葉的縫隙裡灑落下來,星星點點映在她們身上。
淩思語道:“再過些日子,就到聖上的千秋節了。”
元向依憶起,千秋節之時,文武百官、京都世家均需攜眷前往朝拜,參與禦宴。自從明德帝幾位皇子先後成年,千秋節名義上是為聖上祝壽,實際上卻是替皇子們挑選王妃的場合。
千秋禦宴上,也總會有彆出心裁的世家貴女脫穎而出,成為王妃的不二人選。
而上一世,這個機會好巧不巧,就落到了淩思語頭上。
那時元向依雖然尚未與陸時安成婚,卻已是作為未來的康王妃出席宮宴,見證了全程的她,深深地感到自己的無力。
淩思語並無意入宮,隻是因為身份的緣故,被卷入了奪嫡鬥爭。畢竟在重文輕武的澧朝,武將世家寥寥無幾的嫡女,總是成為皇子們競相爭奪的對象。
如今康王、睿王兩位皇子的正妃之位一齊空缺,聖上不會偏私,必然會同時為兩人相看。元向依已經定親,也就意味著淩思語的危險係數大幅度提高。
但是千秋節重要且規模盛大,以定西將軍的地位,避開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元向依心中,突然有了一個主意。
她握住淩思語的手,眼中帶著促狹的笑意:“小語提起千秋節做什麼,莫不是想去做王妃?”
淩思語啐了她一口:“就你慣會胡說八道,我心裡想什麼,你還不知道麼?”
元向依道:“我自然知道,小語是要與我做姐妹的,隻是,你想不想更進一步呢?”
在淩思語疑惑的目光中,她悄悄湊近耳邊:“我叫大哥去你家提親,好不好?”
淩思語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半天才囁嚅道:“依依,這事強求不來,首先元大哥得願意,其次還需要你爹也認可……”
壞了,她怎麼忘了這事,臨近千秋節,她爹元老將軍也在回京的路上,不日就要到了!
雖說她爹對她一向縱容,但她也不確定,如果自己給他隨便找了個女婿,他還能不能心平氣和。
於是在這個和煦的春日裡,兩人各有各的心事,唯一相同的是,都不由自主地煩惱起來。
*
元修拿自己這一雙兒女,是真的沒辦法。
妻子早亡,他一個帶倆,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又都繼承了他的誌向和武藝,成了保家衛國的將領,他還沒欣慰兩天,就聽聞他們又在外麵惹事了。
一個在大獄裡走了一圈,還好是毫發無損地出來了;另一個則是隨便選了個夫婿,半點沒有事先通知他的意思,甚至於他很有可能還是全盛京最後一個知道的。
家門不幸,他十分懷疑這一雙兒女這輩子是來討債的。
於是當他進宮見過聖上,再回到家裡時,發現這對兄妹已經乖乖在門口等著了。明明都是戰場上殺伐果決的人,見了他還是如小綿羊一般。
雖然許久不見他們,心裡甚是思念,但麵子上畢竟抹不開,總要讓他們知道,這次是做得過分了。
於是他擺出一副嚴肅臉色,大踏步進了府門,看也不看兄妹二人一眼。
兄妹倆對視一眼,知道父親肯定還在生氣,連忙跟了上去。
進了正堂,元向依這個貼心小棉襖可以蹭在父親身邊端茶捶背,元寄北作為軍大衣就隻有堂下跪著的份。
元修不緊不慢,等用了一盞茶,才向元寄北道:“好小子,你老子不在,你就敢折騰進大獄裡麵是吧?”
這可真怨不得元寄北,元向依知道自家大哥嘴笨,主動幫他解釋:“爹爹,大哥那是為了救我才……”
元修毫不留情地衝她道:“你也下去,和他一起。”
元向依隻好也灰溜溜地走到元寄北身邊,剛要哭喪著臉跪下,元修卻皺著眉頭擺了擺手:“罷了,你站著吧,看得我心煩。”
元寄北跪在旁邊,默默想:爹,難道您看我跪著就不心煩嗎?
元修道:“此事我已從聖上處知悉,聽說依依那日是與未婚夫婿一同出遊才遇襲。”
他轉向元向依,準備興師問罪:“什麼未婚夫婿,我怎麼不知情?”
元向依有些措手不及。糟糕,本來還想哄哄爹爹,先把這事糊弄過去再說,卻沒想到他這次一點不偏私,竟是當下就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見元向依緘默不語,元修直接去問元寄北:“你妹妹既然啞巴了,那你來說。你總該見過你這個準妹夫了吧?”
元寄北心眼實,就訥訥道:“是見過的,人長得不錯,雖然看起來文文弱弱,但是人品性格還可以……”
元修氣得一拍桌子:“說重點!他姓甚名誰,哪裡人氏,現在做什麼官,又是怎麼和你妹妹相識?”
問題太多,元寄北也覺得頭大,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處答起。這邊小桃已經冒冒失失跑了進來:“老爺,姑爺……”
在看見元修沉著的臉色時,小桃識趣地立刻改口:“溫大人登門拜訪。”
元向依扶額,溫衡消息倒快,禮數也周全,隻是苦了她要夾在中間左右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