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很長。也很密。
垂下眼看書的時候,就在臉上落下小小的一片陰影。
眉頭皺著,想去摸。
頭發沒有染過。頭頂的部分在陽光裡變成了棕黃色。
臉……很溫和的一張臉,但是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也是輪廓分明呢。
手麼,嗯,很普通的一雙手,握筆的那一隻骨節突出,想去摸。
指甲剪得很禿很禿。
“嗯?”感覺到目光的壓強,林嘉旭抬起頭來看我。
迎上他的目光,輕輕搖搖頭。
林嘉旭的嘴角牽起一個微不足道的弧度,眉頭舒展開來,繼續轉向書本。
看著看著眉頭又擰到了一起。
於是我也跟著微笑起來。
這是我一直熱衷的小遊戲。
/初見,垂首的姿態/
很久以前,初遇林嘉旭的時候也是相似的情景。
讀高中的時候家離學校很遠,每天都要乘地鐵穿越半個城市上學放學。不忍讓父母每天苦苦等我回家吃晚飯,也為了避開人潮洶湧的高峰期,一直以來都是放學後在學校附近的小飯館飽餐一頓,然後回教室做作業,九點多的時候再混跡於下了晚自習的高三學生中離校,乘地鐵回家。
如此披星戴月,倒也不覺得辛苦。功課不太緊的時候可以在學校做完所有的作業,回家的路途也就輕鬆而愉悅。夜晚特有的空氣味道,燈火輝煌的城市,緩緩靠近的列車,都讓每天的夜行變得似乎有所期待——要是發生點什麼就好了啊。
在這樣微不足道的期待與重複中讀到高二,夜晚鑽進稍顯空曠的地鐵站,習慣性地走向最後一個車門的位置,卻發現那裡已經站了一個和我穿著同樣校服的男生,專注的看著手中的書。我很快便判定他一定是新一屆高三的學生。
真是辛苦啊,我在心中默默的感歎,對“高三生”這個稱號充滿了敬畏。
從那以後每天都可以在相同的位置見到這個同行者,一樣喜歡固執地站在最後一個車門的位置等車,上車後會在最靠近車門的位置坐下,沒有座位的時候就靠在不開的那一側車門上,繼續看書。純白的鞋子,有些寬大但是整齊的沒有做過手腳的校服,垂首看書的姿態,輕輕蹙眉的樣子,都讓人心生好感。
於是,觀察這個安靜的男生就成為了我每天必修的功課。現在回想起來,讀高三的他沉默的樣子依然在記憶中清晰可見,注視他時滿心的喜悅與柔軟卻又無從測量。那時候,沒有理由的就堅信他一定是一個溫柔的、謙遜的、善良的人呢。
感覺到我的目光,他會帶著詢問的表情抬起頭來,我就趕緊搖搖頭表示沒事。大概是注意到我們相同的校服,他隻是善意地笑一下便繼續看書,並不與我計較。後來,這樣的次數多了,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見他抬頭便馬上避開視線,也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