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如晨的媽媽出事的時候,瞿妍卓正在飛機上,落地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了,所以完全不知道。
慌忙對章如晨解釋完,司機便接著她走,瞿妍卓本來想坐高鐵去,但這個點哪還有高鐵,隻好讓司機改道去雲昌。
司機很不爽,隻敢在心裡暗罵,這個點了,開車要四個小時左右,去那麼大老遠的地方做什麼?
敢怒卻不敢言,隻好老老實實地開車。
瞿妍卓找到章如晨的時候,對方正失神落魄地坐在病房外的地上,滿臉淚痕,一動不動。
瞿妍卓跑到她的麵前,一條腿跪著,兩隻手把她的腦袋從膝蓋上托了起來。
“姐姐,我怕。” 章如晨的聲音有氣無力,一大滴眼淚 “啪”地掉在了瞿妍卓的手上,瞿妍卓差點沒聽到她嘴裡的嘟囔。
“不怕,不怕,姐姐來了。”瞿妍卓把蜷縮著的章如晨攬進懷裡,“乖,我的小美人最乖了,不哭啊,不哭。”
“我今天真的快嚇死了,我媽心臟突然停了。雖然她有時候老罵我,偶爾還打我,經常叫我滾,但她心臟不跳的那一刻,我真的,我真的好害怕。”
章如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話聲越來越含糊:“我特彆怕,我怕我今晚會成為孤兒,姐姐,你說要是我連媽媽都沒有了,我該怎麼辦啊?”
瞿妍卓想不出什麼話安慰她,隻能抱著她,聽她絮絮叨叨地說著今晚發生的一切。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媽就突然這樣了。”章如晨哭得好累。
“你不知道,我身上又沒什麼錢,我姥姥可能睡著了,沒接電話,我奶奶也沒錢,然後我奶奶說看能不能找章生福幫忙,你都不知道,我連小區的大門都沒進去。”
“我穿著拖鞋等了好久,一直等不到,隻能回醫院,我想打車的,結果我連打車錢都掏不出來,我找你,你也不理我,我當時都不知道怎麼辦了,我就和我室友們借了一些錢。”
“姐姐,我該怎麼辦啊?你說我媽能挺過去嗎?要是她都不在了,那我就剩一個人了,我好怕啊。”
瞿妍卓的大拇指拭去章如晨不斷滴落的眼淚,“是我不好,最近一直在忙工作,都沒能抽出時間多顧及你。”
“不怪你,怎麼能怪你。”章如晨搖頭,如果沒有瞿妍卓的話,她每天都要餓肚子。
“寶寶,把室友們的錢還給她們吧,有我呢,彆擔心錢的事。”
“嗯,謝謝你。”章如晨腦子因哭泣缺氧,思考能力下降了很多,沒想到這錢要怎麼還。
瞿妍卓看她連手機都拿不穩,便接過手機,依次從通訊錄找到三位室友的電話,把各位借的錢從自己的卡轉了過去。
“不哭啊,不哭,姐姐疼。”瞿妍卓搖著、晃著,沒過多久,章如晨就像突然沒電了一樣,靠著瞿妍卓睡著了。
瞿妍卓給了司機五百塊錢,讓司機在這裡先照看一晚,有什麼事情給她打電話,抱著章如晨去酒店睡覺。
瞿妍卓看著章如晨睡得沉沉的臉,眼睛還是腫的,好不容易把她養胖了一點,現在卻比第一次見麵還瘦了。
心疼她,瞿妍卓想摸摸她的發,都怕打擾她的安睡,手探過去又收了回來。
想了想工作,一來想趁機敲打敲打他們,二來也是真的不想再去了,章如晨現在這樣,保不齊心理又出了問題,讓她怎麼能放著她不管、安心工作?
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思來想去,打算明天不回首都了,先陪章如晨更重要。
輕輕地躺在章如晨的身邊,淺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用唇語說了晚安,便摟著她睡了。
章如晨醒得很快,天還是黑著,便醒了,看了看手機,才六點多。
周圍的環境很熟悉,是瞿妍卓長租的酒店,每次被趕出來的時候,都會來這裡遮風擋雨。
身邊的瞿妍卓在睡覺,眼下的烏青顯示了她愛的人有多累。
輕手輕腳地下床,瞿妍卓卻還是醒了。
“我是不是聲音太大了,吵醒你了?”
“沒有,習慣這個點起了。”瞿妍卓摸著她的臉笑。
“好辛苦啊。”
“有你在,我就不辛苦。乖,我們都洗漱一下,去醫院看看你媽媽怎麼樣了。”
“你真好。”
任翠美已經醒了過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眼淚往兩側流,枕頭都被打濕了。
瞿妍卓怕引起不必要的衝突,再加上章如晨媽媽剛剛做完手術,怕再次刺激到她,腳步便隻是停在了病房外,讓章如晨進去,自己又去幫忙找護工。
任翠美看到章如晨進來,也沒什麼反應。
“還好嗎?幸好醫院來得及時,你還在。”章如晨抹去媽媽眼角的淚水。
“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怎麼好好的,突然就病了?你晚上在看什麼啊?等你出院了,跟我說說吧。”
“有什麼事,我們一起解決嘛,彆把難過都放在心裡,對身體不好,有氣就撒出來。”
“還有,醫生現在還不讓你吃東西,你得餓一兩天,之後慢慢可以吃流食,再住一段時間,就能照常吃喜歡的東西了。”
“我記得你可愛吃魚了,可我嫌它刺多、怕卡喉嚨不愛吃,等你出院了,我學著做魚給你吃,好不好?”
章如晨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不停地用手摩挲著媽媽的胳膊。
也不管媽媽到底聽沒聽進去,似乎隻有靠這種方式,她才能確定媽媽是真真實實活著的。
之前挨罵、挨打的時候,她老是在腦海裡幻想,如果有一天,她能徹底掙脫名為“媽媽”和“家”的束縛,天高任她飛,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再也沒有任何人或者事物阻擋她通往美好未來的道路,有的隻是一路鳥語花香,和摯愛、好友的陪伴。
媽媽這一病,卻讓她更深刻的明白,幻想隻是幻想,掙脫終究是空想。
她放不下媽媽,怕她生病,怕她苦悶,怕她難過,更怕她從此在這人世間不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