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邵書涵”三個字從寧時恩口中吐出的那一刻,段勝虹隻覺得自己心臟好像停止了跳動。
時間在拉長,四周在旋轉。
門口少年的輪廓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她已聽不清他後麵說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她感到一陣陣的暈眩。
“…有時候我會想,要是我是邵書涵就好了。”
“母親應該就會喜歡我了。”
段勝虹瞪起了眼,眼眶慢慢泛了紅。
這句話說出了她心底最害怕的事情,僅是想到寧時恩有與邵書涵相識的可能,冷汗便浸濕了她後背的衣裳。
“你!你…你怎麼敢!!!”
恐懼扼住了她的喉嚨。
段勝虹隻有喘氣的勁頭,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的胸口大幅度地起伏著,臉頰憋得通紅,字字嘶吼。
手中的東西被她直接扔了出去,砸向那個小/賤/種所在的地方。
玻璃杯掉落到他腳邊,迸濺開來,像綻了朵透明的花。
可惜的是沒有染上漂亮的紅色。
段勝虹怒瞪的雙眼蒙上一層失望。
她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掐住他的脖子,把他生生弄死在這裡!
照往常,這個時候她確實已經衝過去,已經用手扯住寧時恩的頭發,迫著他彎腰,帶著他的腦袋狠狠往牆上撞了。
今天她卻不敢。
不知怎的,看著不遠處站立的高挑身影,段勝虹心裡生了怯。
好像是忽然的,她想起她已到中年,想起了她是個有病纏身的瘦弱女人。
與她的衰老相對的是寧時恩的長大,他在最好的時候,他的身體健康,力氣要勝她許多。
如果是以前的寧時恩,段勝虹甚至不會去思考他有反抗的可能,但現在她看著少年,絲毫不敢去賭他的反應。
羽翼豐滿。
段勝虹腦中浮出這個詞。
寧時恩已經長大,她再也奈何不了他。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知到這一點。
她無比痛恨的人就站在那裡,不過幾步的距離,她隻敢看著,沒有勇氣過去。
理智止住了她的腳步。
“…滾!”
段勝虹的心被恐懼與怒火占據,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發白的嘴唇也跟著狠狠哆嗦了一下。
“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
邵書涵就是段勝虹的軟肋,是摧毀她理智的最好工具。
在原著的後期,“寧時恩”就曾利用過顧銳澤向段勝虹複仇。
她太愛她的兒子了,她幾乎可以為此放棄她的一切。
寧時恩便有樣學樣,套用計謀,用著“邵書涵”這三個字幫自己扣開了逃生的大門。
段勝虹果然被他說出口的話嚇得六神無主,他大大方方走出去的姿態也迷惑了她,過去的對寧時恩的認知使她想不到他其實不是普通的離家。
寧時恩坐在去往酒店的出租車上,趁著關上車門的空檔,他抬頭看了眼遠處浸在墨色裡的老式居民樓。
段勝虹沒有開燈。
……
酒店位置較為靠近星芒娛樂,價格也算便宜,寧時恩用手裡的錢定了個標準單間。
入住辦理得很順利。
寧時恩交身份證的時候還很忐忑,害怕被前台的小姑娘告知沒成年不能住酒店,連忙在心中打了腹稿。
結果意外的順利,對方除了多盯著看了他幾眼外,並沒有其他多餘的舉動。
寧時恩接過房卡道了聲謝便上了樓,不知前台的小姑娘一路盯著他背影,目送他走遠消失在轉角處。
更不知,她還在下班後打開聊天軟件敲下了有關他的幾行字句跟朋友分享。
「今天酒店入住了個帥哥。」
「其實我沒看清怎麼臉,隻是發現證件照上的人像很好看。」
「那玩意都能拍好看,真人絕對……」
「而且他名字還挺好聽的,叫“寧時恩”。」
這場相遇對於兩人而言都隻是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沒過幾日便被當事人淡忘。
直到“寧時恩”的名字在未來的某一天火遍大江南北,小姑娘聽了覺得熟悉,努力搜尋記憶想起。
於是,幾張聊天記錄一夕之間就成了網上的爆帖,粉絲們得以從中窺見來自過去的尚還青澀的寧時恩的模樣。
但那都是後話了。
對於現在的寧時恩來說,休息最重要。
來到這世界的第一天實在發生了太多事情,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過度勞累,完全是在用意誌力強撐著自己行動。
寧時恩簡單洗漱了一番,躺到床上未多時便入了夢鄉。
這邊他睡得香甜,另一邊卻有人在夜裡輾轉反側,久久無眠。
一聲短促的音節落進寂靜的周邊。
淩良煩悶地一哼,猛地睜開緊閉的眼,掀了被子坐起身來。
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