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探著,抬起了手,握住了托馬斯的手。
在男人詫異的目光中,寧時恩硬著頭皮搖了搖手。
“很高興認識你。”
“我們明天見。”
托馬斯於是看著他大笑了起來。
“你真可愛。”
他突然說。
“再這樣下去,我要叫你‘甜心’了。”
寧時恩隻能回以一個禮貌的微笑。
“明天見,老師。”
……
任先結束了今天的練習,還記得同寧時恩約定好的事,顧不得多休息,他直接邁開腿去教室的另一端找人。
一走近就看見少年像沒骨頭的軟體動物一樣,半坐在地上,半靠在牆上。
小巧的臉就隱在亂糟糟的發中,還透出一雙眼,睜得大,圓滾滾的,警惕著周圍。
任先靠近,黑眸便緊跟著他。
有那麼一瞬間,任先覺得自己驚擾了一隻小動物。
他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寧時恩。
沒了平日的美好形象,有點狼狽,但也有點可愛。
說不出的可愛。
任先伸了手在他麵前。
“累了吧?”
聲音放得很輕,話語帶著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柔意,像在哄小孩子。
“…謝謝。”
少年沒有辜負他的好意,搭了隻白手在他掌心。
任先五指收攏,用力將人拉起。
他的手指蓋住了對方的手背,像橫生的幾條黝黑粗壯的枝椏,揉亂了一團雪。
又有種莫名的色氣。
任先後退半步,又加了些力。
太過了。
寧時恩比他想得輕。
他用的力太過,不像要把人拉起來,更像是想把人拽進自己懷裡。
寧時恩便真依著慣性撞進了他懷裡。
任先下巴被黑發掃了一下,心臟被撞得漏了個拍。
他的手臂卻毫不客氣,直接攀向上,摟住了懷中人的腰肢。
蹭得人衣服都皺巴巴,露了一截雪白。
任先的手指就摁在了上麵。
他被燙了一下。
他的心臟跳得很快,他有幾分慌張,卻倔強地沒有將手收回。
任先已經木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
直到被懷中人推了推胸膛。
任先低下頭,對上了雙盛了水光的眸。
寧時恩鼻尖紅紅的,長睫顫啊顫。
任先大腦一片空白,目光就局限在了眼前那張小臉上。
於是,他又被推了一下。
力度好小。
是撒嬌嗎?
任先思緒混亂起來,冒出來一堆稀奇古怪的想法。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有低下頭,親親抵在自己的胸膛上的那雙手的衝動。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住了,終於舍得鬆開寧時恩。
寧時恩這才得以喘口氣。
他不知道任先想了些什麼,主動邀約他一起離開。
任先自然是點頭。
他跟著寧時恩走在後麵,隻顧低著頭,因為羞於去看前方的人的背影。
之後差點撞了上去。
不清楚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寧時恩突然停住了。
任先抬起頭找原因,發現有個陌生男人堵在了兩人的道路中央。
不,說道路中央其實不準確。
他們現在正站在星芒娛樂的門口,要穿過一條路,往對麵街上走。
這個人就堵在他們要去的方向。
任先不認識他,正好奇著,忽聽對方開口了。
“我來接你下班。”
男人彎著一雙眼,笑得溫柔。
說完話,還湊過來,想牽寧時恩的手。
任先瞪大了眼睛。
震驚之餘,他的胸口湧出了一種如洪潮般的酸澀,在他還無防備時,就要將他吞沒。
他還沒理清所有,就見寧時恩側過身躲開了對方的觸碰,難言的痛楚便一下子褪去了,任先從潮水裡探出頭,喘了一口氣。
“…你到底想做什麼?”
寧時恩開口說話了,語氣聽不出喜怒。
男人怔住了,像受了極大的傷害般,露出委屈的神情。
“我來接你下班……”
他的聲音也小了許多,頭深深地低下去,像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無措。
寧時恩沒有再說話了,他看著對麵的人,不知在想什麼。
任先卻像受了驅使一樣上前,伸出手臂將少年護在身後。
他眯起雙眼打量這個莫名其妙的陌生人,擺出一副野獸保護伴侶的姿態,呲牙咧嘴,威脅著危險。
原本委委屈屈的男人也立即換了張臉,眼神冰冷,表情陰鬱,五官扭曲了一下,又快速地歸於正常,換成一張平靜的假麵。
簡直像一條縮在暗處吐信子等待著致命一擊的毒蛇。
“阿寧,他是誰?”
說話時,任先明顯看見他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語氣卻是溫柔的。
真會裝。
任先在心裡冷笑。
“對啊,小寧,他是誰啊?”
任先便綻放出一抹陽光的笑,故意大咧咧地用手臂摟住了少年的肩。
對麵的陌生男人終於撕破了假麵,徹底現出一張猙獰的臉。
任先正得意著,忽地感覺有股力拍了拍自己胳膊。
寧時恩在示意他放下去。
任先還愕然,羅蘊明的表情倒“雷雨轉晴”了,他重新擺出了那副溫柔假麵。
寧時恩沒興趣管這兩人到底想乾什麼。
他隻覺得他們的舉動一個比一個古怪。
稍稍權衡了一下,他決定還是先把羅蘊明這個危險份子解決了。
“我們好好談談……”
話剛出口,舔在他臉上的眼睛就亮了。
像小狗。
寧時恩出現了古怪的幻覺。
“不過不是現在,明天怎麼樣?”
他今天早跟任先約好了去買食材,隻能再“改日”一次。
“好啊。”
羅蘊明很好脾氣地笑了起來。
寧時恩舒了口氣,剛要問他聯係方式,就聽反派這個神經病問:
“那可以親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