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勝虹報了他失蹤。
然後,成功通過警方的力量找到了他。
警察沒有多說什麼,應該猜到是家庭糾紛,叮囑他不要置氣,早點回去,便走了。
可寧時恩回到練習室後,再開心不起來了。
他的位置一定會被段勝虹知道的。
「我太天真了。」
「我以為逃離那個家,就可以永遠逃離……」
寧時恩抿了口水。
「“寧時恩”就是這樣想的。」
係統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讓寧時恩有點吃驚,他沒料到係統會搭理自己的碎碎念。
「“逃離”是“寧時恩”的執念,宿主承了他的執念,掉進了他的邏輯圈裡。」
「請宿主注意,不要被身體主人的記憶影響,以免做出錯誤的選擇。」
「這樣嗎?」
瓶中的水帶著夏季的餘溫,在滿是冷氣的空調房裡,竟成了除人體外的唯一熱源。
寧時恩垂著眸去看裡麵所剩不多的晶瑩液體,似笑地揚了嘴角。
「他才這樣年紀……」
他仰起脖子將水一飲而儘。
寧時恩再抬起頭,臉上多了團紅暈,僅比他的唇的色澤淡些,顯得整個人有些病態。
「我不會回去的。」
「但是段勝虹應該會來找我。」
「我比較好奇的是,她用什麼手段將飛往天空的鳥重新關回籠子裡。」
空蕩的礦泉水瓶被捏得發出脆響,寧時恩手腕輕動,帶出一個漂亮的拋物線。
哐當。
瓶子不偏不倚,落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你很期待?」
係統的聲音再度響起,幾乎是一個聲調機械合成音竟傳達出了詫異的情緒。
「沒有。」
寧時恩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來得突然,叫周圍的幾雙眸子看得眼熱。
不過寧時恩沒有察覺。
「我隻是比較好奇。」
他這麼對係統說。
……
羅蘊明果然在外麵等著,寧時恩遠遠就看見了他的身影。
他竟還帶了束花。
紅色的。
是玫瑰,很大一捧。
日暮下,像一團燃燒的火焰。
寧時恩走到他身邊的時候,羅蘊明看起來像醉了一樣,雙頰也是紅的,眼神迷離地望著他。
有那麼一瞬間,寧時恩懷疑這人要雙膝跪到地上去,一手拿著花,一手呈著戒指盒向他求婚。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把念頭驅逐出腦海。
這也使得寧時恩的麵皮紅了。
羅蘊明卻在此時將懷裡的花遞給了他。
寧時恩喉嚨發緊,恨不得立馬鑽進地裡。
“我、我不要你的花……”
話說得磕絆,聲音竟也是顫的。
寧時恩轉頭,去瞧周圍路過又停留的人,越發無措。
也因此,他忽略了麵前人被拒絕後便紅了的眼眶。
但羅蘊明沒有辦法。
他永遠拿寧時恩沒有辦法。
寧時恩說不要,他的花就沒了著落。
寧時恩拒絕,他這個人就無處可去。
所以,這時他也同樣無措。
他低頭看花,覺得花和自己一樣可憐。
但是他會扔了它。
因為寧時恩不喜歡。
“…你喜歡什麼花?”
坐在車裡,他小心翼翼問他。
不喜歡紅玫瑰的話,會喜歡彆的花嗎?
還是其他顏色的玫瑰?
他看見他舒了一口氣。
“都不喜歡。”
寧時恩眉眼變得冷淡,像是個冰塑的人,不管是路燈,還是夕陽,什麼光都不能把他捂暖。
“隻要是你送的,我都不喜歡。”
羅蘊明的心泛起了銳痛。
他低下頭,茫然地看著胸口。
裡麵,那塊平時幾乎感受不到存在的東西,此時卻是無比強烈地在向他彰顯著自己。
疼。
像什麼尖利的物品刺進血肉。
但血肉是堅硬的,薄薄一片,於是,便一寸一寸,一寸一寸地開裂。
羅蘊明好像透過胸口的布料,看見了裡麵那顆跳動的心臟上麵,布滿密密麻麻的,蜘蛛網般的裂痕。
他抬起頭,斑斕的燈光照在他臉上,照出眼底一條長長的水痕。
“…為什麼?”
他問。
話音已帶了哭腔,卻輕,像呼出的一口氣。
他的麵上呈出稚童般的神情。
天真得讓人心悸。
“為什麼不喜歡我送的花?”
羅蘊明不懂。
他甚至連心臟為什麼疼都不明了。
不過,他不關心自己的心臟,他隻在乎寧時恩為什麼不喜歡他送的花。
他不懂,所以他會問。
寧時恩不回答,他就會一直追問下去。
……
羅蘊明哭了。
寧時恩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
他看見他臉上的淚痕,下意識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但是沒有。
羅蘊明確實哭了。
寧時恩的目光從他發紅的眼眶,移到他微紅的鼻尖,在移到掛在嘴角的一點晶瑩。
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
寧時恩覺出了自己的幾分歉意。
他知道他先前的話很傷人,但沒想過會惹羅蘊明哭。
他隻是有些生氣,大多是羞惱化成的怒。
他懷疑羅蘊明在戲弄自己。
回去後,寧時恩把羅蘊明的所作所為從頭到尾想了一遍,實在找不出對方的動機。
羅蘊明此人,原著中就有點瘋。
他因為主角邵書涵拒絕自己的愛,和顧銳澤在一起,便雇人創造了好幾場意外,想把自己的情敵殺死。
但在書中,他的行事尚還有邏輯。
是的,邏輯。
寧時恩找不到羅蘊明做事的一點邏輯。
簡直像小孩一樣,他好像想到什麼,就去做了。
可羅蘊明隻比他小兩個月,在正常社會環境下生活了很多年,智力也沒有問題,根本不可能是“小孩子”。
寧時恩思來想去,最後斷定這人一直以來的“神經病”舉動,就是想戲弄自己。
“寧時恩”曾經就被同學戲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