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這樣一份安穩的工作,收工以後陳延再打一些臨時的工,勉強地支付了房租和虧欠的債務。
隻是有時候在半夜醒來,看到牆角那已經落滿灰塵的吉他,他的心還是無法抑製地痛了起來。
店裡麵不忙的時候,小靜會問他,陳延,你還在玩音樂嗎?
沒有了,苦笑著回答了她,在小靜麵前,陳延從來就不會也不需要掩飾自己的情緒,看著她又可惜又無奈的眼神,甚至有時候就開始拭淚了,他反而不知所措地安慰起她來。
這個善良的女孩,明明是彆人的事情,她卻比遇到自己的事哭得還要傷心。
“阿邦,”把剛運到的貨物搬到上層的貨架以後,陳延隨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我今天可不可以提前半個鐘頭走?”
“有事你就去忙吧。”阿邦站在櫃台裡清點著今天的收益,小靜已經住進醫院待產了,好在有陳延,不然他一個人真的忙不過來,“下午也沒有什麼事了,我也準備早點去看小靜的。”
收拾好關了門,陳延先送提著大包小包的阿邦去了醫院,拎著他硬塞給自己今天店裡沒有賣完的便當,才轉頭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今天,把吉他從家裡帶了出來,準備晚一點就把它賣掉了,最初的一把,也是最後的一把,所以最後一首歌,他想唱給最重要的人聽。
白色的玫瑰,淺綠的滿天星,語嫣把花放在了兩尊相連的墓碑之間。
“爸,媽,”她的手指小心地觸上了那有些陳舊的照片,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我來看你們了。”
她記得,小的時候,每到母親生日,父親都會送她四朵白玫瑰,她總是很奇怪,為什麼電視上的情景都有好多好多的花,而父親卻是很吝嗇地隻送四朵呢?
後來母親一臉幸福的告訴她,父親向她求婚的時候,她也有一樣的疑惑和難過,但是後來她懂了。
而語嫣,直到自己第一次收到玫瑰花,才真正地明白了其中的意義。
白色,神聖一般的高潔。四朵玫瑰花,至死不渝的愛情。我對你的愛,連死亡都不能迫使它停止。
她的父母,真的做到了這一點。
“在天堂還好嗎?”語嫣靠在墓碑邊,微揚起頭看向天空,“我很想你們。”
一架飛機帶著轟鳴的聲響飛過,在無雲的天空留下了一條白色的痕跡。
“造飛機,造飛機,來到青草地。”記憶裡熟悉的童謠,伴著簡單的和弦,流暢地闖入了語嫣的耳膜,“蹲下來,蹲下來,我做推進器。蹲下去,蹲下去,你做飛機翼。”
語嫣疑惑地站了起來,她覺得這樣毫無雜質的聲音,有些莫名的熟悉。
順著歌聲來時的方向,緩緩地走了過去,“彎著腰,彎著腰,飛機做得奇。”
終於看清不遠處背對著她的男孩,如初遇般乾淨溫暖,語嫣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飛上去,飛上去,飛到白雲裡。”
“爸,這首歌是我小時候你教我的。”一曲終了,放下懷裡的吉他,陳延似乎還沉浸在幸福的回憶裡,“那個時候你跟我說,小延唱的真好!”隻是逝者已矣,曾經不再,陳延還笑著的眼裡,湧上了難以名狀的悲傷和無奈。
“老爸,我決定了,我會努力工作的!”男人的承諾,說出口就是一輩子的。他曾在父親臨終的病床前發誓,會好好地照顧母親,會好好地撐起這個家,他已經沒有資格和權力去任性了,“我不會再做夢了。”
拿起吉他,他站在了墓碑前麵,對著照片上一直笑著的父親鞠躬,再抬起的頭,觸上了語嫣如水般清澈的眼眸,白色的長裙在微風中輕輕飄起,美麗地恍若夢境。
如果一次的遇見是巧合,那第二次的重遇是什麼呢?
陳延覺得父親一定是聽到了他內心的聲音,才降下了這個天使,這個從此拯救了他,卻也俘虜了他的女神。
“歐陽小姐。”在看到她淺笑著靠近的時候,還是緊張地扯住了自己的衣服下擺。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沒有責備的語氣,語嫣輕鬆的口吻,像是在跟認識多年的老朋友閒聊。
“我。。。”陳延覺得自己的掌心已經一片潮濕了,吞吞吐吐地想著說辭,“我弄丟了。。。”
“我寫給你。”沒有帶名片在身上,隻是正好在提包裡帶著筆和紙。她喜歡安靜的墓園,有時候一待就是一整個下午,靠在父母的墓碑邊,會有很好的靈感。
寫下自己的電話,語嫣撕下便條紙交到了陳延的手上,指尖不經意地輕碰,似乎是在陳延的臉上畫出了一抹紅暈,語嫣歪著頭抿嘴笑了笑,“這次彆再弄掉了。”
“哦。”陳延把字條放進了褲子的口袋裡,緊張地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那我先走了。”語嫣看著他局促不安的樣子,好笑地對著他揮了揮手,“再見。”
“哦,再見。”陳延機械地跟語嫣揮了揮手,直到她完全離開了自己的視線,才後知後覺地收回了手,重新放回口袋裡,不自覺地握緊了那還帶著她餘溫的紙張。
“有經紀人要簽你!”隔天跟小靜提起這件事,她可是高興壞了,怎麼都不肯安穩地坐在床上,“那你還不快點去!”
“老婆你小心呀!”阿邦冷汗直冒地把小靜扶回床上躺著,“陳延啊,是什麼公司呀?”
“JDS。”陳延坐在床邊削著蘋果,有些心不在焉。雖然昨天他最後還是把吉他帶回家了,但是要不要打這個電話,他始終還是猶豫不定。“其實我沒怎麼聽過。”
“JDS呀!”旁邊床的孕婦倒是認真地回憶了一下,“好像之前有個叫子涵的藝人是那裡的!”
“黎子涵嗎?”小靜激動地眼睛亮亮的,“我知道我知道!我有看過她演的戲!”
“我好像有聽過她的歌。”另一邊的孕婦也加入了討論,“很好聽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