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鳥鳴一如既往地叫醒了熟睡中的蘭蒂芙,賴床也不是她的習慣,她利索起身穿衣梳好辮子,晨起巡視一圈雷文斯索普的狀況是她的興趣也是她的職責——作為代理領主的職責。
第一任雷文斯索普領主西格德——也就是她的丈夫,與現任雷文斯索普領主艾沃爾——也就是她的小姑,西格德的義妹,共同離開英格蘭去往挪威已經兩個月了。反正蘭蒂芙已經對做代理領主這事兒得心應手,他們的缺席對她對雷文斯索普來說都不是太大的問題。
勤勞的農婦跟她一樣起大早放雞添飼料掃撒小院,公雞們也開始此起彼伏地打鳴。很快炊煙嫋嫋升起,飯菜香氣也會飄滿整個村子。麵包店、紋身店、水產鋪、雜貨店之類生意所在也陸陸續續開門,鐵匠敲打砧錘的叮當脆響從碼頭附近響了起來,再晚些牛羊該出欄散養喂食了,船工也帶著工具來到造船廠上工。
就蘭蒂芙繞著全村繞一圈的功夫,整個雷文斯索普都從夜裡的深眠中蘇醒,恢複白日的生機和活力。每次巡視完畢都是蘭蒂芙感到最滿足的時刻,一路走來村民們與她熱情招呼問候,當然,除了對她本人,也有不少村民惦記著他們正兒八經的領主艾沃爾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問題蘭蒂芙委實無法回答,她隻能在結束巡視後來到忙碌起來碼頭,不知第多少次遠望河麵,其實她也並不指望能望到什麼,這麼做更多是出於一種習慣。
和一些擔心。
比如,那兩個人要是不回來了怎麼辦?
艾沃爾是早早告訴過蘭蒂芙,自己打算找個合適的時間向西遠遊,再不回來,雖然很舍不得但蘭蒂芙知道艾沃爾下的這個決定無人可以動搖,但西格德呢?這可是在西格德的提議下建立起來的他的領地,他不會也一去不回吧?
會不會艾沃爾嘴上說著要獨自離去,實際上最後還是會和哥哥一起走?這猜測其實很合理,但凡跟這對兄妹打過交道都知道他們倆無論去哪兒都要在一起,不是哥哥帶著妹妹就是妹妹扯上哥哥,他們對彼此而言是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陪伴對象,也就是之前西格德去拜占庭兩年沒帶艾沃爾,那算是一次漫長的意外。
所以如果雷文斯索普就剩我一個雅爾怎麼辦?蘭蒂芙想到這個問題難免心裡發慌,她是個女人,有沒有艾沃爾的響亮名聲,精湛武藝,沒有西格德的王子身份,眾多追隨者,她沒辦法光明正大地獨自統治雷文斯索普。
你一定要把西格德帶回來,蘭蒂芙每次去碼頭眺望都如此心想,我雖然不愛他但我需要他。
艾沃爾這樣溫柔又體貼的人不會想不到這一點,蘭蒂芙隻能如此安慰自己。
“蘭蒂芙!”有個漁夫驚喜地叫住正轉身打算打道回府的蘭蒂芙,“蘭蒂芙快看!那是不是艾沃爾回來了!”
蘭蒂芙心頭一驚,趕忙回身去望。果然有艘小舟從清晨薄霧中越駛越近,那個高挑身影蘭蒂芙永遠不會認錯。
是她!
隨著小舟越來越近,艾沃爾的身影越發清晰。她還是穿著走時那一身衣甲,金發上沾著層露水,眉宇間有些疲倦,但看起來沒什麼大礙。撐船的動作仍很穩健。
船上隻有艾沃爾一個。
怎麼說呢,意料之內,又難免憤怒。
但她絕不能對艾沃爾表現憤怒,她也從來沒這麼做過,對艾沃爾發脾氣可是個相當影響形象有被人譴責風險的事,畢竟整個氏族都清楚艾沃爾那幾乎沒有脾氣的脾氣,除非是西格德人身安全受到威脅,或者是對麵騎臉嘲諷,艾沃爾總是儘可能保持和善與平靜。
所以蘭蒂芙每次想對艾沃爾發火都要三思,被人看到的話肯定會被懷疑是她在無理取鬨。
於是她堆起笑臉與停船上岸的艾沃爾擁抱過表示歡迎後,故作平靜問:“西格德呢,我沒看到他。”
“他決定留在挪威,蘭蒂芙。”艾沃爾說起這事兒竟然還挺輕鬆,“哈拉爾德邀請他參加去往冰島的新冒險,他很興奮。”
“哈拉爾德?就是逼得我們遠走英格蘭的現在的挪威王哈拉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