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跟她學撒克遜語?”
“嗯,還有拉丁語,聽說那才是撒克遜上等人用的語言。”艾沃爾平靜回話,“我想親眼看看撒克遜人是怎麼把維京人寫進編年史的,這不是挺有趣嗎。”
“唔,好像確實是。”達芙趕忙搖頭改口,“我沒想到……不過這個桑德拉又是從哪兒學的諾斯語呢?”
“桑德拉以前是教堂裡的抄寫員。”艾沃爾聳聳肩又拖過裝滿烤魚的木盤,“抄寫員你知道嗎?算了不用深究,知道是文化人就行了。”
“那……等你完全學會了撒克遜語和拉丁語,她不是就……”
“到時候再轉賣唄,”艾沃爾撇撇嘴心不在焉地回,“但我懷疑那種廢物隻能砸我手裡。”
達芙噗地沒憋住笑,但是慣常觀顏察色的她發現艾沃爾的口氣和神態都微妙地透出煩躁,也許是達芙總是找她搭話妨礙她進食了,於是她決定閉緊嘴,繼續專心於手上的菜肴。
接下來廚房裡響起的隻有達芙操弄鍋盆擺弄食材的聲響,以及艾沃爾喝湯撕肉的動靜。
這動靜就沒停過,不過這也證明自己手藝好美食誘人不是嗎?達芙喜滋滋地暗想,艾沃爾吃的那個香她不用回頭都聽得一清二楚。
於是廚房內達芙已經做好的美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減少,取而代之的是幾乎隻剩隻剩湯油,骨頭的碗盤和簽子。
達芙下廚動手前當然在心裡打好了算盤,然而當她端著自己今晚計劃內最後一道菜品——一盆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雞湯,回頭看到滿桌疊的整整齊齊的空盤碗還是震驚到瞪圓眼。
艾沃爾嘬乾勁手裡最後一根羊腿上的肉後,回頭望著她迷惑問:“愣著乾嘛?”
然後打了個嗝。
這是她今晚頭回打嗝。
達芙擠出笑容把湯盆放到桌上給艾沃爾舀湯,心裡暗自慶幸好歹剛剛艾沃爾是打嗝了,否則……
她再吃領主一家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艾沃爾洗洗睡後達芙還留在客廳拾掇換洗衣物,她發現洗衣水中泡出絲絲縷縷淡淡的血跡,倒也並不吃驚。泡海水的棉袍要洗乾淨頗為困難,把擦乾淨的皮甲環甲架起來烤更是為難她這個身材細瘦的姑娘,晾起全部衣甲後達芙的胳膊快要舉不起來了。時間已經過了半夜,雖然累夠嗆渾身酸痛,但達芙對自己的勞動成果還是頗為滿意。回屋躺下後心裡又盤算著明天得早起些,最好能在艾沃爾起床前把她那些甲胄料理清楚,畢竟衣服可以天天換甲可不行。
一定要早起啊,闔眼前她反反複複這樣告訴自己。
結果她悶頭睡到天光大亮,睜眼瞬間就有強烈的不詳預感,於是手忙腳亂連滾帶爬出去一看,艾沃爾穿戴齊整看樣子正準備出門。
達芙隻得叫住她之後立馬衝進廚房用最快速度燉了鍋肉粥,不出她所料艾沃爾一個人三下五除二就把整鍋肉粥全部吃得乾乾淨淨,然後才心滿意足背上裝備往外去。
看來皮甲跟環甲都如願烘乾了,達芙打量著她的臨時主人心想,這回艾沃爾不再背盾取而代之是把迅捷弓,腰帶一側上是利刃鋥亮的鉤斧,另一側是裝滿箭矢的箭袋。達芙猜測她是要去野外,於是提議給她點乾糧帶在身上,結果被艾沃爾乾脆拒絕。
“入夜前我一定回。”艾沃爾邊往外走邊強調。達芙很想問一句她到底想乾什麼去,但話到嘴邊又兜兜轉轉吞了回去,她將這種強烈的詢問衝動歸咎於自己從晨起就揮之不去的不安感。
晚上是她兄長的婚禮呢,達芙扶著臉心想,但以艾沃爾的胃口來說清晨就吃那麼點要捱過整個白天真的沒問題嗎?
她應該會打獵吧?不是應該,是肯定。
可是她對本地並不是很熟啊?怎麼就敢獨自進山呢?迷路的話多危險啊!
滿心擔憂達芙還是沒有吐露半個字,沉默著目送艾沃爾騎馬離開,她的坐騎邁著小碎步漸行漸遠,她又抬頭看了看天色,隻希望天黑前不要下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