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讓她在屋子裡憋一個白天,恐怕能把她直接逼瘋,她必須乾點彆的什麼事平複緩和下心情。探索人跡罕至的僻靜之地向來是她最熱衷的活動,否則過去又何必去作那些死。現在她隻希望雷幸緹瑪這地方名不虛傳,不枉費她在雪地裡跋涉這麼久。
到正午日頭升起來時艾沃爾掐指一算大概已經走了有六七裡遠,這片冷杉林真的很大,好在自己足夠謹慎撞上的隻有逃竄飛快的小動物,在離開林子前她最後一次借助希寧的眼睛俯視大地,等太陽從天空最高處開始落向西方時,艾沃爾終於走出這片一望無際的林子,白色從四麵八方湧來,日光傾瀉沒帶來多少暖意還略微刺眼,時不時山風裹挾細雪卷起輕紗般的雪霧,艾沃爾不得不扯下兜帽作遮擋,低著頭裹緊鬥篷走在通向雷辛緹瑪的雪地裡。腳下的路早就不再平坦,向高處傾斜的坡度越來越陡,有時還會打滑,艾沃爾能明顯感覺到吸入鼻腔的空氣越發稀薄,又冷又辣。這種大風肆虐的山脊上隻會比樹林裡更冷,無論裹多少獸皮棉絨都無法抵禦的徹骨寒冷,哪怕就是作為土生土長的諾斯人艾沃爾也自覺難頂,她隻能勉強感受到自己的腳趾,這還是在不停走動的前提下。而這還不是最冷的時節。
果然冬天爬雪山這種事正常人乾不出。
但就算凍死在這裡也比悶在那個破地方小屋子裡強!艾沃爾惡狠狠地想。
現在已經不需要希寧給她導航了,靠極佳的肉眼視力艾沃爾能看到不遠處那座斜倚向天邊,仿佛尤彌爾巨斧鑿出的踏板般陡直的雪峰,周圍的確沒有比它更高的山峰,那應當就是雷辛緹瑪。
擋在她與雷辛緹瑪之間的隻剩座半道上另一座刀削般的山頭,艾沃爾儘可能接近觀察到雖然這山截斷麵很陡但是上大下小的走勢,這使得積雪幾乎無法堆積其上,艾沃爾想了想決定為了縮短路程冒個險——她後退了十幾步遠開始助跑,於山崖邊卯足全力起跳越躍向對麵,她那快要凍麻的手還是沒有讓她失望,啪一聲抓住裸露的岩石邊緣,就是撞得胸腔生疼。不過這種痛對於經常爬高的她來說也早以習慣,把腳底踩實後她開始向上攀爬。此刻若是有旁人在場圍觀肯定會感到驚險萬分,對艾沃爾來說卻不過爾爾,這不是她爬過的最陡峭最崎嶇的地形,她就是有自信能翻越才會選擇徒手攀爬。
事實證明她沒有高估自己,咬牙翻上山頂後艾沃爾喘了口氣,抬頭看去雷辛緹瑪仿佛近在眼前。她跪在地上休息片刻繼續向目的地進發,剩下的路途相較之下就相當輕鬆,艾沃爾甚至小跑一段到達雷辛緹瑪山腳下,爬著爬著她不得不手腳並用免得直接滾回坡底,空氣冷冽到讓她呼吸生疼,剛才明明遠看去這斜峰並不算太長,現在卻覺得頂端遙不可及。不知過了多久她意識到自己身邊除了腳下雪山空無一物,形形色色的險峻山頭不知不覺間被她拋在身後,可路途卻還未到頂。
我這是要一路爬到阿斯加德去了嗎?艾沃爾費勁兒地喘口氣繼續爬心裡想著,頂端難道是彩虹橋嗎?
她記得自己走出冷杉林是剛過正午,而她終於看到峰頂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時天邊已經開始微微泛出橙紅了。
艾沃爾也不管這白雪覆蓋的山體到底夠不夠結實,翻身躺倒在雪上大口大口喘氣,呼出的白氣都快把自己的視野遮蔽了。等她喘勻了氣,發覺天穹上漂浮的絲絲縷縷雲朵果真近的像是伸手就能夠到。她聽過傳聞說在極光出現的夜晚如果能爬到這個位置就能看見瓦爾基裡騎著天馬從天而降,清晰到馬毛都能看個明白的地步,還有人吹噓說他就是在這裡得到希格露恩的親吻,不過艾沃爾可沒打算因為這種傳說就呆到晚上。
她轉身撐著地麵站起來,渾身骨頭關節都在嘎嘎作響。然而就衝這站起來的一刻一路辛勞完全值得,的確雷辛緹瑪是這一帶最高峰沒有之一,站在峰頂就好似將全世界踩在腳下。連綿不絕的群山,呈現出深淺墨色的無儘寒林,白茫茫的雪原被幾條細線般的溪流分割,再遠就是她離開的那座城鎮,星星點點的燈火已經亮了起來,更遠則是收攏的峽灣海崖,除此之外隻有海與天,藍中透白的海天。
轉回身看到的除了雪山還是雪山,無窮無儘的雪山直達天邊,艾沃爾注意到夕陽餘暉已經開始染紅白雪,她必須得走了。
於是她最後回望一眼雷辛緹瑪下的風光,然後突然發現——
有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