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井將史一向很尊重前輩。
無論是三年級的正選前輩、又或是作為網球部經理的穀川學姐,他都對此抱有一視同仁的敬意。
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麼,荒井本能對那位明明隻是一年級卻足以被稱為「天才」的少年打心底覺得很有危機感,於是出於此又或其餘的原因,他沒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挑事兒。
而穀川學姐也確切是看不下去了那般。
“請適可而止。”並非表麵上那體現出來的好脾氣,穀川學姐此刻稍蹙起了眉眼,像是苦惱又好似恨鐵不成鋼,懶倦地抬起眼皮之際顯得犀利又煩悶。
同樣的,似乎是察覺到穀川學姐不尋常之處,剛好站在一邊的乾前輩順勢抬手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荒井將史下意識張了張口。
“在球場裡吵什麼。”
平淡的、近乎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球場的氣氛像是瞬間凝固住了。
至少所有人都十分有默契地將目光轉向恰巧進入球場中的少年人。
手塚國光微垂下了眸,那雙隱在鏡片之下的眼睛安靜地注視著球場上的畫麵,在見到荒井的手擰在龍馬的衣領處時,稍蹙起了眉。
整齊劃一的招呼聲響起,而手塚仍盯住正在鬨事的兩個人,依舊淡然的口吻:“罰你們兩個跑十圈。”
“不、等等——”
“二十圈。”
“……是。”
偶有陽光零散落下,穀川早奈微眯起了眼,視野之中的畫麵倏然輕晃了一下,繼而是大石秀一郎略有些好奇的詢問。
“剛剛早奈是生氣了嗎?”
不太好與他解釋,穀川早奈不由自主地沉默了幾秒,繼而果斷轉移了話題:“先彆說我了。”頓了頓,她微偏過了頭,像是莫名有些奇怪地看著大石,斟酌過後的輕語,“你剛剛——是故意的嗎?”
似乎是沒有預料到她的問話,大石秀一郎顯而易見地愣了有幾秒,而後微彎起了眼,反問的語調:“故意什麼?”
穀川早奈默然,很安靜地盯著他。
明明從之前那次就可以懷疑了。哪裡有這麼巧,在荒井有意挑起事端之際,大石打出的球「不小心」飛遠了,合情合理之中被龍馬毫不猶豫便打回了籃子裡。
更重要的是,大石是青學控球能力第一。
客觀而言,他會將網球打偏的幾率少之又少。並不能說絕對的沒有。
不管怎麼樣,剛好做了神助攻的大石秀一郎分外令人起疑。
見此,大石秀一郎倒是微弱地歎了聲氣,順勢抬手揉了揉穀川早奈的腦袋,哄人的口吻:“彆操心無關的事情了,早奈。”
自覺被當成小孩哄的穀川早奈微鼓起了臉頰,似乎很不服氣地抬眼就瞪著他。
大石沒忍住輕笑了聲,卻也沒再揉她腦袋了。
穀川早奈其實並不怎麼喜歡此時的網球部氛圍。
她能理解,那些並非是正選的部員在見到明明隻是一年級的越前龍馬已然有著正選所具備的能力之時,那打心底泛起的不平。
她理解,但她不喜歡。
穀川早奈並不喜歡那種動不動就挑事好似要乾架的氛圍。
比方說此刻。
明明已經提醒過多次,荒井將史卻仍執拗於一定要跟越前龍馬比場網球賽那般,並非讓人看不出他在故意挑事。
穀川早奈隻覺得頭疼,也悲哀。
明明這次她在提前發現之後有及時進行勸阻甚至是警告、明明荒井將史一向很尊重前輩也會給她一些麵子,但偏偏就是逃不過上條時間線的發展。
於是最後也仍然是被罰跑圈了。
以手塚國光的話來講,那就是「違反規則的人絕對不能原諒」。
於是球場上的所有人——除了享有特權的穀川早奈與很有先見之明早早便待在手塚身邊的大石秀一郎——其餘都沒有逃過跑圈的懲罰。
**
“所以最後也還是選了龍馬啊。”
穀川早奈盯住了傳輸過來的文件,如此真誠地感歎了一句。
明明也隻是無意間的感慨,卻引得本來在翻看筆記的手塚國光停下了動作,須臾,稍抬起了眼皮,犀利又敏銳地看向了她。
“你什麼時候跟他這麼熟悉了?”
“啊?”穀川早奈眨了眨眼,顯然有些不明所以。
手塚卻沒了下言,隻沉靜地注視著她。
被這樣長久的目光盯著,穀川早奈忍不住稍抖了下肩膀,不由自主警惕了起來,並細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剛剛那番話。
……糟糕。
原來問題是出在稱呼上麵嗎。
不能怪她,真的不能怪她,因而有時確切會導致記憶錯亂,以至於親昵的稱呼總能在不經意間脫口而出。
穀川早奈悄悄地歎了聲氣。
手塚國光隻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繼而也沒有再對此發表什麼言論了,隻垂眸順手翻了下桌上的筆記,言簡意賅:“這次的筆記很完整。”
穀川早奈眼前一亮,幾乎是下意識、果斷就伸出了手牽住了他的,目光堅定,出口即擲地有聲:“國光,你果然是我的媽媽吧!”
氣氛一瞬的凝固。
手塚國光猝不及防被眼前人牽住了手,錯愕之意在眸裡閃過沒有幾秒、便被對方脫口而出的話語而引得連鏡片都掩不住那怔忪。
他下意識接話:“為什麼……?”
“不知道,”穀川早奈想了半秒,“可能是因為看你很親切吧。”
手塚國光:?
“有種長輩的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