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馬也感知到了陳騏的想法,不過他倒不擔心這會對陳騏形成心理壓力。當初危機委員會在評估陳騏的心理素質時,AI給出的分數是很高的,認為此人的情緒管理能力較強,能夠在不利狀況下及時進行自我修正達到穩定狀態,波動值較低。
對此,水馬博士對陳騏抱有很大的信心,加之一段時間的實際接觸,他認為陳騏是可信賴的人,有時他站在自身的情感角度,甚至想如果當初沒有把陳騏拉進這項任務該多好。可是時空裡的人物和事件都不會以任何一點主觀情感所轉移,既然曆史選擇了他,也隻能祈禱這次營救行動能夠順利完成。
其實從AI演算所掌握的已知信息看,這不過就是針對一個人的救援任務而已,遠比危世紀裡曾經經曆過的那些動輯百人千人的大規模救援行動簡單太多,如果樂觀一點兒看,屆時很可能拉一把或扶一下,避免一次踩空或是栽跟頭就可以過去了。
問題是,就算這次行動可能沒什麼難度,但牽扯的時空後果卻太過深遠,這就讓可能極簡單的一件事,其意義和價值隨之變得重之又重。
就像那條狹窄獨木橋,若放在地麵上,誰都可以輕鬆走上數遍而不會失足,若懸在狂風呼嘯的萬米高空,即使兩端固定得再結實,走在上麵的人也會膽戰心驚——一件本無多難的事情,隻因其所處的環境不同,造成的心理影響將會是天地之彆。
在這個暑假裡,那個少年陳騏還絲毫不知自己即將麵臨的重大事件,每天就是看書、畫畫、健身,或去找丁海升和其他同學遊泳踢球。
成年陳騏則時常晚上醒來,夜間坐到屋頂的藤椅上,一邊用蒲扇哄著蚊子,一邊仰望夜空和水馬博士暢聊曆史和未來。
水馬博士將他們那個時代的社會人文,以及所掌握的宇宙知識事無巨細的和陳騏講述,陳騏既覺得這些像故事,又覺得這些是未來的真實。
當然,還有諸多神秘的曆史真相,陳騏也悉數知曉了,但他認為這些信息即使全部知道,也要尊重當代人類的知識體係。若無文字明確記載,那些自文明誕生以來的多數往事都已成儘散煙雲,未來人類自然有一天會憑借其強大科技,像查字典一樣可隨意獲悉。但現在是現在,未來是未來,就讓地球的一切過往在這個時代先保持它神秘的厚重感吧。
這天晚上微風習習,但仍難擋暑熱,成年陳騏穿著背心坐在屋頂的竹椅上,拿著一瓶北冰洋橙味汽水欣賞著槐北村的夜景,等待著水馬博士的出現。
少年的時候,他很少大晚上跑到屋頂上坐著,所以成年之後他對這高處視角下的槐北村夜間點點燈火,以及屋頂上的澄澈星空僅保留著幾次有限的記憶,但也正因為記憶甚少,反而印象更加清晰深刻,尤其是這裡拆遷之後,這番景象時常出現在他的夢中,也正是這份情懷,使得成年陳騏在這個假期裡,能夠儘情地坐在屋頂上瞭望,以彌補他少年時對此地此景的長期忽略。
正在陳騏望著夜空出神的時候,水馬博士出現了,上來就對陳騏默語道:陳先生,今天我完成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陳騏:很少見水馬博士這麼興奮,什麼重要的事?
水馬博士沒有立馬回答他,自顧自地說:陳先生快打開你手裡的汽水,咱們慶祝一下!
陳騏一邊拿起子開蓋一邊應道:這汽水兒就是想等你來了一起品嘗,北冰洋出的。
水馬博士:北冰洋沿岸哪個國家出的?
陳騏:哈哈哈,北冰洋是北京一家汽水公司的名稱,小時候經常喝,過兩年可就停產喝不著了。
水馬博士:原來如此!那好,隻給我倒一瓶蓋兒就好,不需要太多,我的虛擬味覺能嘗到!
陳騏倒滿小瓶蓋兒放在地上,然後舉著瓶子對著瓶蓋兒劃了一圈,說:喏,乾杯!
水馬博士:乾杯!嗯,味道好極了!
陳騏:那當然,這可是真橙子做的!跟我說說今天什麼好事兒這麼高興?
水馬博士:還記得我說過你那位同學控分為了上海雲縣一中的事吧?
陳騏:當然記得,怎麼,你今天去找他了?
水馬博士:沒有,我接到AI存在我數據庫裡的指令,在精確的時間和地點找到了穆芳!
陳騏:兩年後才中考呢!現在找穆芳做什麼?
水馬博士:因為在原來的那個時空中,今天下午兩點他和穆芳就坐在同一輛公交車上的前後座位上,在這個時空的同一時間,他們仍像那次一樣在同一輛公交車上的同一位置。
陳騏:噢,我明白了,這也是一個關鍵節點,對吧?
水馬博士:對,上一次,他們互不相識,在不同站點各自下了車,但AI算出了這個精確節點,而且是唯一一次兩人在互不認識情況下偶然相遇的時機,由我進行了一點乾預,使兩人的生活軌跡產生了第一次交集。
陳騏:啊?你乾什麼了?這時當月老有點兒早吧!
水馬博士:不不不,你想哪兒去了,我隻是提供了一次機會使兩人認識而已。
陳騏:那水馬博士,快說說你都做什麼了?
水馬博士:說來不是很光明正大,我疏散了穆芳周圍的氧分子,使她產生了輕微的暈車,以引起坐在後邊的你那位同學的注意。
陳騏:你這真是光明正大的折騰人呀!
水馬博士:沒辦法,隻有這一次機會,錯過就沒有了,我也不情願這樣,持續疏散氧分子十分消耗能量的。
陳騏:好吧,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