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沱中學,99級,初三三班。
數學老師張世凱把手中的書本重重往講台上一扔,厲聲道:“睡覺的給我站起來!”
睡覺的同學,懵逼的站了起來,無措的看著張老師。
除了蘇欣。
同桌駱小紅用手肘子推著蘇欣,手肘都撞疼了,她就是不醒。
睡這麼沉?!
眾目睽睽下敢公然藐視老師的權威?
張世凱怒氣衝天的向她走去,手中的教棍往她身上重重一抽。
蘇欣吃痛,醒了。
迷茫的睜著杏眼,看著眼前這個頭發胡須都花白對她瞪目而視的老頭,有幾分熟悉。
人也進入作戰狀態,隨時準備回擊,之前被打怕了,報了女子擒拿班成人班,學得不錯。
駱小紅忙推著她,小聲的道:“蘇欣,快站起來。”
蘇欣聽話站起來,被人莫明打了,得問明白:“你是誰?為什麼打我?”
“哈哈哈哈”一陣哄堂大笑,班上的同學趁機起哄。
蘇欣看著四周,一激靈,整個人清醒起來。
視線快速的在教室及每張鮮活又稚嫩臉上掃過,每張臉都在記憶深處,她雙眼放光,偷偷掐了下手尖,疼感真實得想哭!
“發什麼夢衝?!”同桌的駱小紅悄悄拉著她的衣角,蘇欣看著她青春嬌嫩的小臉,內心狂喜。
如果她沒猜錯,她應該是回到了初三,蘇欣內心百感交集。
她記起了眼前這個半百的老頭,嚴厲的數學老師也變可愛起來。
“張老師,對不起,我錯了。”蘇欣很虔誠道歉,心情愉悅。
經曆了社會毒打的她,早就學會了能屈能伸,認錯很快。
“哼!”
張世凱餘怒未消,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剛才睡覺的,下課到我辦公室來。”
說完,回到講台整理教材大步離去,下課鈴隨著他的腳步響起。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他前腳剛踏出教室,背後就就爆發一陣猖狂的吆喝聲。
然後有同學開始抱怨:“張老頭偏心!憑什麼那些打鬨的、唱歌的、說話的不叫,叫睡覺的去辦公室。”
“就是,睡覺的安安靜靜的,不吵不鬨,無噪音無汙染,更不影響他上課,為什麼叫我們不叫他們?”
“憑什麼?就憑你們不敢半夜三更去他家灑尿。”坐最後排的學霸黃飛的小跟班謝強道。
“對。憑什麼?就憑飛哥沒睡覺!”黃飛另一個小跟班羅宇道。
“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陣轟堂大笑。
“下課囉,吃飯囉~” 三五成群的同學魚貫的走出教室。
蘇欣照著鏡子。
駱小紅推了推她:“蘇欣,還在照什麼,再照也照不出朵花來,趕緊去找張老頭,以他的德性,去晚了會吃不了兜著走。”
蘇欣蹭的站起來,朝張世凱的辦公室跑去,就算是領罰心情無比的美妙。
有什麼事比人生重來一次更讓人興奮的?
張世凱的辦公室在教學大樓的一層的第一間辦公室。蘇欣進去時,那7名同學正趴在地上做俯臥伸展運動,每人30個,蘇欣來晚了5分鐘,多加了5個。
蘇欣在張世凱的怒視下,很自覺的跟著趴在地上做起俯臥伸,一會兒就大汗淋漓。
她身體瘦小,體能較差,上輩子俯臥伸加起來都沒有今天做得多,她咬著牙完成了35個。
蘇欣是最後一個做完的。
當她從地上起來,小臉發白,手腳都在發抖,其它同學起來站在一旁,垂著的腦袋憋著笑,神情上沒有一絲反省。
在她起來後,張世凱癟著嘴,不屑的對他們揮了揮手,連多餘的話都不想給這群人。
一行人灰溜溜的出了辦公室,剛出辦公室就興奮的跳脫起來,打打鬨鬨的朝校外食堂跑去。
蘇欣走在最後,然後回頭朝著張老師深深鞠了一躬,頭快彎到了膝蓋,然後認真的說:“張老師,我知道錯了,我改,我會洗心革麵,好好學習,希望張老師不要放棄我。”
這唱的是那出?
這女生平時上課就是看小說,透明得幾乎可以忽略,今天怎麼突然說出這種話?
張世凱沉吟的看著她,看到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穩和滄桑,他取下眼鏡擦了擦鏡片,懷疑自己眼花。
“張老師,我是認真的。”說完蘇欣再向他深深鞠了一躬,轉身走出辦公室。
學校建在半山坡上,女生宿舍建在山腰上,食堂在校外操場旁,蘇欣拾級而下,微風拂麵,想著費疑所思的事。
可以確定的是她回到了1998年,16歲,初三,還有三個月中考。
這時,她還是個天真爛漫對未來有憧憬的少女,還有幸福的家,爸爸還沒出意外身故,媽媽也還沒因悲傷過度突發腦梗偏癱,她還沒有為了給母親籌醫藥費跟了渣男,開啟了痛苦悲慘的一生。
爸爸的車禍就是她人生悲劇的起點。
還好,時間還來得及,她必須阻止一切悲催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