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欣是掐著點兒上車的,車內連過道都站滿了人,蘇欣將將在靠門邊找了個位置站著,車子搖搖晃晃的開著,鄉村路不平整,坑坑窪窪的很多。
這時的坐汽車,不存在有舒逸感,能坐上就不錯了。即使這樣,蘇欣仍是滿心愉悅。
她記不得這時候爸爸在不在家。
當時老家有種生意叫‘換碗’,就是在本地買好碗,去更鄉下更偏僻的鄉村,用碗換回糧食,再把糧食賣出去換錢的一種生意。
爸爸的謀生就是出外做‘換碗’生意,最長的時候三四個月,最短也是一個月。因為爸爸勤勞的原因,家裡經濟還算寬裕,比那些純在家務農的家庭稍微強點。
她記得那次噩耗是她中考完回家的時候才聽說的,爸爸做生意時坐的車遇上山體滑坡,被救起來時已無生命體征。
爸爸是家裡頂梁柱,媽媽是沒文化的農村婦女,他一走整個家都垮了,媽媽本有高血壓,因情緒激動導致氣壓飆升,突發腦梗,偏癱了,整個人就留在蘇欣苦苦支撐,那時候她還是個剛中學畢業的花季少女。
為了籌母的醫療費,17歲就跟了渣男,葬送自己一生。
手心傳來一陣刺痛,蘇欣低頭,白嫩的掌心被自己掐出血痕,她暗自發誓,一定不能讓爸爸出事。
心裡祈禱,希望爸爸在家。
隻有在家,她才能有辦法,這時還沒有傳呼手機,爸爸做生意的地點不固定,他不主動打電話或回家,根本找不到他人。
外麵的天已經灰蒙蒙的了,時間已經是下午6點半。
還有二個站就到老虎崗,她在這裡下車再步行約40分鐘回家。
蘇欣歸心似箭,遠遠的就看見有道身影站在車站旁張望著,樸實的臉上滿是急切。
待車輛慢慢靠近,蘇欣看清身影時,激動得熱淚盈框。
是爸爸!
她雙手捂住臉,淚水不受控製的往下掉,她想擦掉淚,越擦越多,怎麼也收不住。
“老虎崗有沒有人下車。”售票員在車頭喊道。
“有,有。”蘇欣吸了口氣趕緊回家,擰著包包擠到了車門旁。
她顫顫巍巍的下車,蘇爸滿臉的焦急和擔憂在看到她那一刻緊張了起來。
他大步衝了上前,拉著她上下左右的打量著她:“怎麼啦,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啦,快給爸爸說,爸爸給你撐腰。”
蘇欣滿眼淚水,她吸著氣,一下子撲到爸爸懷裡,又哭又笑:“爸~有你在真好。”
然後抱著他放聲哭起來,像把上輩子受的苦都化作淚水哭掉,算起來,她已經有近20年沒見過蘇爸了。
“小欣,怎麼啦,啊~”蘇爸急得團團轉:“你是不是那裡不舒服~”女兒的情緒反常讓他很著急。
蘇欣哭夠了,抬起紅紅的小臉,雙眼通紅,開心的笑道:“爸,我沒什麼,就是覺得,能看到你真好。”
“傻孩子。”蘇爸又寵又憐。
“小欣,你是不是在學校受了什麼委屈,或者受了同學的欺負?你又不好說,這周日我陪你去學校。”
蘇欣搖頭:“真沒有。”
蘇爸認真看了看她,然後道:“天快黑了,你媽還在家裡等著呢,咱回家了。”
“嗯。”蘇欣重重的點頭,看著父親不算高大的身影,卻讓她有種妥妥的心安。
剛剛哭得有些狠,蘇欣時不時的抽泣著。
蘇爸蹲下身:“來,爸背你。”
蘇欣猶豫的片刻,還是趴到蘇爸的背上,其實她上中學後蘇爸就沒背過她了,她很懷念那種感覺。
蘇爸的背不寬闊,因為老是挑重東西,還有些駝,發間有些白發,卻讓她飄浮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
背了不到五分鐘,蘇欣喚道:“爸,可以了,放我下來。”
剛剛她隻是想重溫一下爸爸背上感覺,蘇爸很辛苦,她很心疼他。
“不累,再背一會兒,好久沒背過我家閨女了。”蘇爸道。
“爸,放我下來。”蘇欣堅持。
“好。”
從蘇爸背上下來,蘇欣主動挽住蘇爸的手臂:“爸,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上午。對了,你怎麼沒有坐港務局的通勤車?”
“路上碰到一個同學的親戚突然生病了,需要人幫忙送醫院去同,所以我就幫忙去了。”
“哦,這樣啊,什麼病?”
“一個孕婦快生了,她家男人突然昏迷不醒,什麼病我還不太知道,我送到醫院就走了。”
“助人為樂,好樣的。不過,你剛剛為什麼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
“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爸爸啊~爸爸可不會讓我閨女受半點委屈。”
蘇欣將臉頰靠在蘇爸肩上,幸福的笑著,有人寵著的感覺真好。
“爸,你能不出去了,一直在家嗎?我想每周回家就能看到你。”
蘇爸寵溺的看著蘇欣,拍了拍她的臉,沒有說話。
這是他的責任,如果可以,誰都不願背井離鄉和家人分開,起早貪黑,挑著重擔走鄉竄村,就為了掙點錢。
蘇欣想,要讓蘇爸不出去,必須得為他謀個好的營生,能在近處掙錢,能掙輕鬆錢,沒有人會去遠處掙辛苦錢。
“爸,明天1.4.7趕各璜,我們去趕場吧!”
“好,叫上你娘一起去,給我娘倆買身新衣裳。”
怎麼將蘇爸留下來,蘇欣心裡有了主意,明天趕場她已有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