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人皇的女兒也不過隻有一張儲物畫卷,還是萬年之前的神明遺物——由此,儲物法寶的珍貴和中州人皇的底蘊深厚也可見一斑。
聽說神聖種族中的真凰一族所掌握的寶術就與空間有關——可是又哪有人敢叫神聖種族煉器呢?
“謝謝您,象神大人。”
謝摯將女人冰涼的手掌貼到自己的臉頰上,想用自己的體溫替她暖暖手,“真的很謝謝……”
“您對我真好。”
她依戀地蹭了蹭她的掌心,輕聲說。
在此刻,她忘記了麵前人的真神身份,也忘記了她如今隻是一縷將散不散的殘魂,對她沒有了之前的仰望和畏懼,而是發自內心地親近和依賴。
“……”
玉牙白象垂眸看了她片刻,靜靜地抽回手,“不要多想,我並不是對你好。”
“若不是你有可利用之處,我並不會幫你,更不會在那時饒你一命。”
她晶藍色的瞳孔冷酷而又寂靜:“你該不會以為我是被你求生的意誌所感動,從而就忽然不想殺你了吧?”
謝摯愣愣地看著她,被她此刻身上散發出來的肅殺之氣嚇得倒退了好幾步,磕磕巴巴地說:“不……我並沒有這樣想……”
“神祗豈會心軟。”
玉牙白象轉過身去,嗓音仍舊平淡:“為這方世界獻身的英魂已然太多,再多你一個,也無妨。”
“你……你要殺了我了嗎?”
說話間謝摯的眼淚已經滾落了下來,這次卻並不是因為恐懼。
她哽咽著使勁擦了一把淚水,咬著唇努力抬起臉站直身體,想讓自己看起來更有擔當一些,說出來的話卻連聲音都在發抖:“我的命是你給的……你要是想要,便拿去;我不怨你。”
“不,你如今還不能死。”
出乎意料,玉牙白象拒絕了她的提議。
她凝視著謝摯傷心流淚的麵容,慢慢走近了幾步:
“誅天魔蓮的種子尚在你的身體裡。有種子,那麼就說明有本體,種子和本體之間有一種特殊的聯係,隻要你活著,不斷曆練,終有一天你會去往本體所在之地。”
“我要你幫我找到誅天魔蓮的本體。”她低聲說。
“好,我答應你。”
並沒有問她什麼原因,謝摯就想也沒想地答應下來。
她擦了一把眼淚,小聲問:“你跟它有仇嗎?”
“沒有。”
玉牙白象背過身去,“其實誅天魔蓮比起一種植物,不如說它更像一種……物質。我甚至曾懷疑過它是否具有生命。”
“它隻有簡單的神智,本能即是吞噬,這也是它得名的來由:它可以吞噬一切,甚至包括時間和空間,並借此不斷生長。”
“在它最強大的時候,它的形體比山峰還要巨大,還曾吞噬過幾個神明……”
“後來呢?”
謝摯聽得入神,不由得追問了一句。
“後來?”
玉牙白象輕輕地嗤笑了一聲——這是謝摯頭一次在她臉上看到近似於驕傲不屑的神情,“大約是它命數不好,後來它遇到了我的主人,於是它就被抹殺了。”
抹殺了?
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抹殺了嗎?謝摯的心顫了顫。
一株甚至可以吞噬神明的植物,聽起來卻連死亡都如此不值一提……
她敏銳地感覺到,在玉牙白象輕飄飄的口吻裡,背後藏著一個極其強大的存在——那會是多麼強大的一位神呢?
“但是我的主人很貪玩,她當年故意將讓誅天魔蓮吞噬了一部分自己的神力,想研究清楚它是如何運轉,之後才將它抹殺。雖然不知道這株魔蓮是怎麼活下來的,但是你得找到它——”
玉牙白象眼裡燃起了一點希望的火焰,極其明亮,幾乎灼痛了謝摯的心;她緊緊地握住了謝摯的肩膀:“——說不定,我主人可以借此複生!”
她在一時激動之下沒有收住力氣,直到謝摯在她手下被捏得痛呼一聲才回過神來,有些發怔地收回手指。
“不是傳聞說神祗不死不滅嗎?”
謝摯揉了揉被她捏得咯吱作響的肩膀,咕噥了一聲。
她不怨玉牙白象,但對這個忽然之間就莫名其妙要她救的“主人”卻沒什麼好感,很有抵觸之心。
“那隻是一個說法。”
像是被謝摯的疑問吸引,玉牙白象終於恢複了往日的寂靜淡然。她攏住衣袖,“世上沒有不死不滅的事物,神祗也不例外……要不然,萬年前的神戰也不會隕落那麼多神明了。”
“神祗隻是極難死亡罷了,並不是不會死——他們隻要在世間留有一絲神識,一根毛發,都可以在千年萬年之後借此複生,因此才有神祗不死不滅的傳聞。”
“我原本以為我主人在神戰之中已經不留任何遺物了……”
玉牙白象望向謝摯,“直到我發現,你身體裡藏著當年那株魔蓮的種子,而你可以暫時壓製住它,不被它吞噬。”
“這是我最後的希望了……我絕不會再放棄。”
她低低歎息一聲,重又抬起臉來,神色漸漸堅定,終於化作一片堅冰似的冰涼:“我知道這樣有些對你不住;不過,我如今也管不了那許多了。你若怨我,那便怨罷。”
“我不怨你……”
謝摯勉強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她隻是有點難過,有一點點而已……真的,她發誓,隻是有一點點難過。
玉牙白象的話讓她心裡又酸又澀,還有一種陌生的痛楚,她年少的心此前還從未體味過這種感覺。
火鴉在旁看了這樣一場起伏跌宕的大戲,早就矮著身子恨不得把自己藏進土裡,一絲聲響也不敢發出來,在心中不斷求佛告祖,暗暗祈禱玉牙白象最好已經忘記了兩人之外還有它一隻鳥在。
過了片刻之後,謝摯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下子抬起頭來:
“那麼,我之前透過你看到的那個白衣女人,她是——”
玉一般的女人靜默良久,點頭承認:
“她是太一真神,萬年前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