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謝摯的心漸漸冷了下去,她握緊了拳頭,渾身緩緩升騰起潔白曦光,輕聲說:
“——你聽說過玉牙白象嗎?”
“哦?玉牙白象?”
離火牛的耳朵感興趣地動了動:“那個傳說中曾出過神祗、做過太一真神坐騎的種族?”
“你的寶術屬於玉牙白象?這可真是奇怪。我聽聞,這一族早在千年之前就已離開大荒了……你的寶術是從哪來的?”
謝摯沒有回答,因為金光凝聚的寶術白象已經飛騰而出——!
離火牛大駭,身軀上纏繞的雙色符文猛然大盛,密密麻麻地包裹住它鋼鐵山峰般的龐大軀體:
“你竟將寶術修到了化形境界!”
寶術化形是大成的標誌,因為種族天然的壁壘隔閡,極少有人族可以修得寶術大成,至多隻能發揮出寶術本身的六七成威力,可是眼前這個弱小的人族少女竟已完全掌握了寶血種的寶術!
“哞——”
它發出巨大的咆哮,連周圍高聳入雲的巨樹都因為這聲牛哞而不住顫抖,抖下無數比手掌還大的落葉。
在它身前騰起一隻金色小牛的虛影,軀體仿若燒融的流淌黃金澆鑄,帶著無可匹敵的狂暴氣勢,仿佛一扭頭即可頂破天地,四蹄在地麵一踩,當即塌裂出無數道深深裂縫。
火鴉在一旁吐下巨大火焰,卻統統被寶術虛影擋下,未傷到離火牛分毫,它氣得羽毛炸起,高聲叫罵:
“丟不丟臉呢你!明明是寶血種卻未修得寶術大成!連化形都沒有!”
似乎是被戳中了痛處,離火牛勃然大怒:“區區一隻沒毛烏鴉,也敢在寶血種麵前猖狂!你歸降人族,更加可恥!”
它一張口便吐出一束金色火焰,比火鴉的神火更加熾烈霸道,火鴉撲騰著翅膀才勉強躲過。
“離火牛!”
寶術化作的白象飛馳而起,重重地碰撞到金色小牛的身上,將它仿佛堅不可摧的軀體撞出道道細微的裂紋,使它發著璀璨金光的身影都暗淡了一瞬。
謝摯收回手臂,麵容堅定地低聲道:“你的對手是我。”
白象的氣息厚重古樸,像海一般柔和包容而又深邃無垠,散發著神秘的生機與死氣,內蘊無窮變化乾坤;金色小牛卻酷烈熾熱,動作之中狂霸無比,帶著一股摧枯拉朽的無敵氣勢——
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寶術!這是寶術之間的直接鬥法與碰撞!
金色小牛發起狂來,用雙角重重地頂撞在白象身軀之上,卻被它身上黑洞般的漩渦悄無聲息地化解,頃刻之間,兩者已經如流星一般碰撞了數百次!
終於,一切轟鳴都歸於寂靜,它們倏然分散開來——
白象緩緩地止住了步伐,悠閒自在地擺了擺雪白的長鼻;而那頭金色小牛也一動不動地停在原地,半晌沒有動彈分毫。
這是什麼情況……?怎麼忽然不打了?兩敗俱傷?還是平局?
火鴉看不分明現在是什麼局勢,它緊張地吞咽了一聲:
“……誰,誰贏了?”
它話音剛落,金色小牛就撲通一聲,軟軟地前足跪倒在地,身上如蛛網一般炸開道道裂紋。
離火牛發出了一聲怒吼:“這不是寶血種寶術!這是——”
神獸寶術四個字尚未吐出,它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冷到骨子裡的冰寒恐懼。
那是它在無數生死戰鬥中磨練出的可怕直覺,離火牛僵硬地緩緩轉過頭去——
“你眼力不錯,這是神獸寶術。”
漂亮的人族少女朝它微笑了一下,下一刻,離火牛龐大如山的身軀就被轟然砸飛了出去!
“怪不得大家都拿牛皮繃鼓呢,這身皮肉真硬,我手都砸疼了……”
謝摯揉著拳頭抱怨了一句,在落葉灰土裡慢慢地走出來。
在寶術碰撞決出勝負的最後關頭,她趁著離火牛被吸引注意力的一刹那,斂起所有聲息悄然躍起,在不知不覺中藏到了離火牛龐大的身軀背後——
然後,毫不客氣地一拳頭將它砸飛了。
“呼……呼……”
離火牛將地麵砸出來了一個深深的大坑,它在剛剛的那一拳裡折斷了許多骨頭,此刻動彈不得,隻有眼珠子能緩緩地轉動,正垂著頭大口大口地喘氣,喉嚨裡發出陣陣像風箱一般的刺耳嘶鳴。
眼前走過來一雙精巧的獸皮小靴子,它脖頸上猛地暴起帶著恐懼與暴怒的青筋,咳出來一大口帶血塊的鮮血,四蹄顫抖地掙紮半天,仍然不能支撐起身,憤怒道:
“你不是人族!——你到底是誰!?”
囿於對人族的成見和刻板印象,它固執地認為謝摯不是人族,而是用法寶偽裝成人身的其他種族。
“……”
謝摯歎了一口氣,蹲下身去,“我就是人族啊。”
她好奇地摸了摸離火牛巨大鮮紅的角——它的角比她的身高還長出一大截,又順著角撫摸了一把它光滑如錦緞的皮毛,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
被她摸到的地方都激起一陣恐懼的顫抖和痙攣,離火牛緊閉雙眼,一咬牙,橫下心來:
“是我敗了……要殺要剮,便由你!”
“誒?”
這下反倒輪到謝摯發愣了,她困惑地一歪頭: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