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起駕,萬年宮!(1 / 2)

然而夢想很豐滿,現實很殘酷——

雖然有係統傍身,目前還是“阿菟”的武清月還是隻能遵循自然成長的規律,沒辦法在一夜之間,就從小嬰兒變成了能走能跑的小童。

她看著麵前的一桌子菜徒流口水,充其量也就安慰自己一下:她遲早能吃到的!

但當她看了一眼自己也就剩下60多天的壽命後,她又有點不太確定了。

應該還是能……的吧?

再一對比安逸進食的李弘,她覺得自己的拳頭硬了。

在她好一番感慨唏噓之間,這頓家宴也已走到了儘頭。

楊氏又與武媚娘敘舊了兩句,這才告辭離開。

這一段倒是不必避諱宮人,隻因楊氏所提及的乃是武媚娘的姐妹。

媚娘的姐姐嫁給了豫州參軍賀蘭安石,膝下也已有了一兒一女,妹妹嫁給了個名叫郭孝慎的小官,日子過得也算安穩。①

唯獨令她還需操心的,也就是身在宮闈之中的二女兒了。

好在這個女兒主意最多,對於眼下局麵自有成算。

那與其在此地說些怨天尤人的話,平白流傳出去令人看了笑話,還不如隻像是拉扯家常一樣地再說上兩句。

武媚娘將母親送出這安仁殿的時候,不知何故竟已有幾分恍如隔世之感。此刻親人在側,著實是令她這步步為營的緊繃感放下了不少。“說來也確實是有多年不見阿姊了。若哪日阿姊攜敏之兄妹來京,我定儘地主之誼好生款待。”

聽女兒這樣說,楊氏不由想到了三個女兒尚未出嫁,跟隨亡夫轉戰任職而四方走動的日子,在麵上浮現出幾分笑意。

那時先後輾轉豫州、利州、荊州等地,遍覽各州風物人情,女兒結伴出遊,固然官職不顯,也自有一番樂趣。

隻可惜丈夫去世之後,這等悠閒時日便徹底一去不回了。

“也不知你到時還認不認得你阿姊,所幸你阿姊的女兒長得像她,再過十年,大抵能見著你阿姊年輕樣貌了。”

她話說到此,下意識地朝著被宮人抱在懷中的武清月看了過來,“就是不知阿菟長大會是何種樣子。”

武媚娘渾然未覺女兒在聽到了“阿姊和敏之兄妹”的時候皺了皺眉頭,隻想著女兒此前的種種舉動,笑了笑,“大抵也是像我的。”

應該說,希望像她。

在這宮闈之中,若是女兒像她,絕不是什麼壞事。

會哭,會搶,才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畢竟就算貴為公主,也未必就能安逸。就像蕭淑妃的兩個女兒,因母親日漸失寵,也已有大半個月未見過陛下了吧……

但當她目送著楊氏被宮人扶上了轎,往宮外方向行去,直到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而後轉回主殿之時,這些感懷往日、憐憫敗者的情緒都已儘數收了起來。

她吩咐了下去,“將前往萬年宮的器具衣物儘快籌備妥當。”

這才是眼下她最應當關注之事。若要達成她與母親所說的契機,她還不到鬆懈的時候。

安排既下,宮人當即忙碌了起來。

李治這趟出行,用的是在岐州地界上行籍田禮的理由,光以時間來算不會太長。

但一來這是陛下出行,在形製上有嚴苛規定。

武昭儀作為唯一一位隨行的宮妃,就算待遇不可逾越,也不能因推崇節儉之風,墮了陛下的臉麵。

二來,此時到底春寒未儘。

炭火之類的東西,自有專人在那萬年宮中籌備,衣衫被褥以及藥物等必需品,卻需從此地帶去。

後日便是啟程之時,留給她們的籌備時間已不算多了。

武媚娘翻閱了一番宮人遞交上來的清單,又往其中添改了數行,就見候在一旁的宮人麵上似有躊躇之色。“有話說來便是,何必遲疑?”

宮人問道:“不知……小公主的床可要帶上?”

嬰兒床的分量雖和箱籠一比,也不算小了,但在這等陛下出行的陣仗中,占不去多大的地方,若是將其帶上也無妨。

可這安仁殿中人人都知,小公主對這張床嫌棄得要命,已有多日不在上頭安寢了,反倒是鐘愛昭儀主子的那張大床。

這樣說來,總不能將這偌大一張匡床自長安禁宮搬至萬年宮。

若讓圍觀天子儀仗的百姓看去,也不知是何想法。看起來真是不像話!

武媚娘:“……”

糟糕,她此前倒是真沒想到這一點。

她轉頭朝著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女兒已被抱過去躺著了,李弘在旁好奇地探著腦袋,並未折騰出什麼吵鬨的動靜,覺得情況可能沒有她想的那麼糟糕。

總歸先去了萬年宮再說吧。

她道:“不帶了,若她還是想要大床,萬年宮中宮室不少,空懸的大床也不在少數,總能找到合適安置地的。”

大不了就是到了那頭再臨時打造一張小床。

反正被褥均是此地帶去的,若要外表相似,其實不難。

話畢,她又朝著另一名宮人伸了伸手,“將隨行宮人名單給我吧。”

比起帶什麼東西,帶什麼人更為要緊。陛下要將這萬年宮作為另一處議事朝堂,在人選上精挑細選,她這頭又何嘗不是。

這一去,恐怕沒有半年是回不來的,帶上的必定是心腹,或是有潛力培養作心腹之人。

這些宮女渾然不覺被選中的意義,隻當自己有了前往萬年宮中的機會,可少受些上頭有太多條條框框的管教。

在這出行之時,就連從武清月的角度都不難從她們的臉上看出喜氣來,好像整個安仁殿都活了起來。

出行的包裹行裝都在這三月的開頭被送上了車。

很快的,除卻貼身看護的宮女外其餘人等也都提前坐上了載人的馬車,剩下的也就隻有人了。

行將出行的主從幾人。

武清月一大早就被套上了一件厚襖衫,又被按上了一頂兔毛帽,而後被乳娘小心地抱了起來,跟上了武昭儀的腳步。

澄心跟在後頭,就見前麵宮人的肩膀上探出了個年畫娃娃一般的腦袋。

那孩子明明該當看不太清遠處的畫麵,卻還是睜著一雙烏溜的大眼睛張望,最後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也不知是看出了什麼,她擰巴著身子想要讓自己再自由舒適一點,可惜腦袋剛一歪倒,就立刻被扶正了。

一瞬間,這嬰孩的眼睛裡就寫滿了無奈。

若是能說話的話,那必定是四個字:放我下來!

澄心差點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