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欽,外頭好像打起來了。”衛柯忽然朝他走近,一下子靠著他,“你去看看吧。”他的神色非常奇異,分明是危急的關頭了,他臉上仍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外頭隻是有兩人在為了家長裡短,雞毛蒜皮的小事吵鬨,而他正想了解一下他們究竟在吵什麼。
權子欽扶著劍快速走出去,衛柯卻一下子變了神色,真正做到了人前一套背後一套,他臉上帶了焦急,迅速尋了台階往下走衝到地牢內。他一路衝到地牢最裡頭揮手打破那道結界,一股刺鼻的血腥氣立馬充斥他整個鼻端。他燃起掌中火照亮室內,立馬許多形狀各異的東西迅速往角落縮去。衛柯在這群人鬼不分東西臉上掃視一圈,最後定在角落幾桶石缸上。
他料定不久後這座宮殿也許會失守,而他瞞著所有人的這座地下陰牢裡頭秘練的邪術血缸裡的東西,他絕不能讓彆人看到。一旦被人知道了他這些年來在搞什麼上古禁術,先是偷偷放在映山殿院子裡折騰,後來稱帝了就將他們扔在地牢中。此為煉人之術,即通過他們四肢百骸裡流竄的人的氣運轉化為自身靈力,那是違背天理十惡不赦的禁術,如若被察覺他一定會被江湖拋棄,甚至還會被捉拿起來祭天。
因為那邪術,實在是太過殘忍。
衛柯盯著那石缸裡無手無腳已被砍做人彘的五具身體赤紅地泡在滿池藥水裡,心急火燎。他隨手扯下一旁貼在牆上一圈符籙解了封印,對著一旁乾燥地麵上幾位早就要麼斷手要麼斷腳背上被縫黏著獸皮看不清真麵目的“人犬”喝道:“現在立刻,把他們都吃掉!”地上奇形怪狀的可怕生物眼睛都被弄瞎,封印一解他們循著血腥氣就圍了過來,對著麵前石缸裡濃烈的味道來源處蠢蠢欲動,齜牙咧嘴。這人彘偏偏有個怪處,煉到一定程度便不能用靈力燒死,隻能生生被撕碎處理。所以他又養了許多“人犬”,以備不時之需。
石缸裡的人彘發出比鬼還難聽的哭聲。衛柯此時的表情卻比他們任何更像鬼,他尖利大喊道:“誰敢發出哭聲,我先要了誰的命!”可被他炮製的這群人早就覺得喪命已是奢侈,哭得更大聲了。衛柯心煩意亂之際,忽然地牢門口傳來阿玲的聲音:“陛下,權大人讓您帶人從後門出去!”
守不住了?衛柯急得直跺腳,一回頭對著“人犬”們凶狠吼道:“動作快點!”一麵衝出地牢暗處循著那聲音來源大喝道:“子欽他們怎麼樣了?”
阿玲在地牢外等他。衛柯難得一見地麵色微紅,青筋都要暴起:“那幫叛賊這麼快就到了?”
阿玲站在他麵前也是滿臉憂容,一把摟住他的脖子掛在上頭,表情快要哭了:“外頭好多人…叛賊一半在城腳下,一半在宮外了!”
“怎會來得如此之快?”衛柯拖著女人的身子慌不擇言道:“聽說前幾日不是才到城中麼!前幾日就到了…前幾日他們就到了…”
阿玲美麗的桃花眼往下垂去,眼尾帶紅濃妝豔抹,嬌滴滴掛在衛柯脖子上勾著他的下巴:“因為您,不得人心啊。”正在衛柯慌神間還沒來得及咀嚼出來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時,阿玲已然從袖中抽出一把短刀,猛地刺入衛柯心臟!
衛柯在那一秒猛地推開麵前女人,連滾帶爬地朝後竄去,撞到背後一排石階。阿玲就在此刻卯足了力氣又衝了上來,眼旁一抹赤霞已然化為複仇的火焰,瞳仁裡倒映的全是濃重的血色:“你害死阿肅,我要你的命!”衛柯在電光火石裡回想衛奇是否有這麼個妹妹或是姐姐,那女人自己發狂般尖叫道:“你根本不是衛家的人,你是魔鬼,是妖孽!”
一記短刀撕裂空氣刺來,衛柯慌忙往旁邊一躲,那刀刃呲啦劃開他的衣袍又一下子扯住他的腳步。衛柯這才想起自己有靈力,忙攥出一隻火球朝女人砸去。女人身手異常敏捷,衛柯從沒見過人用那麼輕巧的動作跳躍躲過他的攻擊。“你究竟是何人!”他喝道,聲音帶了抖。他無法相信與自己日夜共枕的女人原來是個細作,更無法相信在這叛亂他最脆弱的節骨眼她會忽然發難。他快要發瘋,許多事情堆積起來讓他精神已然失常,他麵色發白眼睛大睜,大喊道:“你是誰!你是誰!”女人如一片薄紙一樣輕飄飄落在他身邊,妖豔的麵容蓄滿哀思:“我是太子殿前那株桃花,我親眼見你在太子殿前殺害了太子,我那時就在想,我一定會要了你的命。”抹一把眼淚,她在衛柯驚詫而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再次揚起了刀。
然而這刀卻沒有落在衛柯身上。“噗呲”一聲綻開血肉的輕響,一把長劍準確無誤地刺入了女人的後背,穿過小腹一直冒出血淋淋的劍尖。氣氛在一瞬凝固,阿玲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那貫穿自己的鐵物,伸出手來慢慢撫上那刀尖粘膩的血液,然後身子往前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