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之可憐。
符源的手捶了一下地麵,本就遍體鱗傷,這回的傷口更是裂得厲害。他看著楚厭清,眸底始終帶上了一分不舍。
“把手給我。”
符源的視線接近模糊,卻見眼前有一隻手。他的心酸了一下。
是不是,他曾親手葬送過,那個對他最好的友人。一直以來,他都是一錯再錯。
他不曾認真的想過。
那是楚厭清,他因為一次失誤被一個宗師追殺。逃到一片林子時,已是奄奄一息,過了不久便昏了下去。
“醒醒……”他隻能模糊的看到眼前有一個人,也看不清樣貌。
“你醒了?”那人的話裡帶著一點喜悅,符源渾身都失了力氣。若這人是來捉他的,他可難跑。
“你可以動嗎?怎麼失了這麼多血……我去找幾個人來幫你吧。”
“…彆……彆去……”符源是實在說不出什麼聲來,但也是勉強的說了兩個來。那人聞聲果然停下了腳步。
“不找人,那你這怎麼辦?”
“你……幫…”
“我?那你還能動嗎?”楚厭清挑著眉,現下天色也暗了,他好不容易能出來偷個懶,結果還碰上這麼個人。
“應該…”
“把手給我。我帶著你走吧。”楚厭清伸出了手,盯著那個人的動作。很慢,看起來是真的要死了。
但符源還是忍著疼,將手抬了上去。因為這可能是唯一一個能救他的人了。
換作是彆人,若是認出了他可就不好。
就這樣,傻子把他帶走了。給他找了個山洞,每日都來看他。
還帶著一些吃食。
在他連月的照顧下,符源也是見好了起來。他開始想跟傻子交朋友,便說自己是大宗門的弟子。
他喜歡跟楚厭清一塊,哪怕是說說笑也好。但他同時也在為自己的哥哥尋著救命的東西。
夜來難眠,他就會找上楚厭清。同自己一塊觀星望月。
“阿娘總是與我說,天黑了,遊子也應當要回家。可是,我並不知道,我的家在何處。”
“會找到的。繁星引路,這是我阿娘告訴我的。”楚厭清看著天上的繁星點點,好像隻是在這兒遠遠的看著,就能將心事一並撇掉。
符源側過眸來,看著他。好像有那麼一瞬,他能忘記自己是個什麼樣子的惡人。
“若是早能與你相遇,便好了。楚厭清。”
“哦?”楚厭清自然沒聽出他話裡是什麼意思,隻是很普通的應了一下。
“我想你記住我,我們,會一路同行下去。”符源又將目光移向上邊,看著星辰漫天。不願夢醒。
可又不得說著違心的話。
這些日來,都是與楚厭清在一塊。夜中趁他睡夢時,也有過想就這般取下那顆心來,可他總是下不去手。
他就想著,能不能換個人救哥哥。也好讓楚厭清一生無恙。
可他也知道,像楚厭清這般純的心,很難再尋出第二顆來。也是書裡所言,最適合救符瀟之物。
看著這漫天的星,不覺的倦意就上了來。醒來時,身上正披著一件白袍,向四處望去,也不見楚厭清的身影。
他攥著衣角,想了好久好久。
可那一事,他想了三年。直到他的哥哥再撐不下去,他才完全下了決心。
其實那時對著手中那顆滾燙,他整個人都是在發著顫的。在那上邊的無論是誰,他也都不會心痛。唯獨是這楚厭清。
這可是他許多年來,都不曾得到過的一份真摯。
到最後都散了。終究還是族人為先,他也隻能冷著眼看著這一切。
“我問你。你們如今得以存世是為何,那夜尊者明明就……”楚厭清往前走了兩步,現下的符源,也真是像極了他二人初見那一日。
渾身是傷,氣息奄奄。總的就是快要死了的模樣。
“他搶回了你的心,我就隻是逃。沒想到,真的逃過了一劫,是天不亡我!”符源爬不起來,壓製住他的,是晏凝淵。
楚厭清原本還想問的。可是他瘋了許多,比起以往的數次。
便隻好做罷。
“沒有把你殺死,是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哈哈哈哈哈哈哈……楚厭清,你必不得好……”
“嘖。”
晏凝淵隻是眯了下眼,這個“人”便是不再動了。楚厭清在一旁看著他,果真是……連性子都與往前一樣了。
是往日的晏凝淵,叫人心生寒意。若是以後他這般待天界,該是如何?
“我隻殺,我認為錯了的。”晏凝淵看了他一眼,也不願他近身了。後又俯身拾起了那把通黑的劍。
“這是個好東西,丟了浪費。”
“晏凝淵,終有一日,你會把持不住的。”楚厭清不多在意那劍,目光都落在了晏凝淵的身上。
怎麼會不憂?
“我雖惜命,但到時候,你若將劍對我,我無怨言。”桃眸盯著劍上的紋看,但也清楚他自己在說什麼。
楚厭清後知後覺。不知何時,秦玄夜已經消匿了蹤影,這兒就剩他二人。
青衣起身來,又嫌惡的將身上的血拭淨,餘光卻依舊是楚厭清。
他那一襲白袍,也算是沒沾上血。沒有沾染上不該有的一點汙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