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從有意識起,它就……(1 / 2)

小妖阿玟 覺處逢生 3548 字 10個月前

從有意識起,它就知道它一定是個很討人厭的東西。人類總是不厭其煩地驅趕它,漫不經心地用拍子打死它,嫌惡地抹掉它的屍體,或者,在室內燃香,每次聞到,都暈眩地要命。它死過無數次,又活過來無數次,死亡雖然痛苦得花樣百出,但是很快又是新生。

在那漫長的歲月裡,它遇見過一個奇怪的人類。夏日的夜晚悶熱漫長,一個身著白衣,大約隻有五歲的人類敞著衣襟躺在樹下,露出一大片白皙光滑的胸口,手裡握著一卷書冊,睡夢正酣。它如何能放過這樣的時機,迅速地飛過去趴在他鎖骨旁邊狠狠地咬了一口,那是它飲過最香甜的血。

當然他也睡得很是香甜,烏發襲地,纖長的睫毛微顫,膚白如玉,眉目如畫,緊抿的唇上透著些許粉色。嗯,不錯,一定是個很有營養的人類。

每年夏天,它都愛與他呆在一處,除了他與眾不同的鮮美,自然還有他所在之處,必是一室幽香,沁涼空曠,果品點心,起居用物,無一不精致。最重要的,他不喜人近身伺候,偌大的房間裡,也隻有它和他,它也不用再擔心隨時被打死,他當真是個奇怪的人,即使它在他眼前晃悠,他也隻是專心地盯著手上的書卷,連眼皮子都不動一下。這哪像個小孩啊,如此聰慧,又有定力,隻恐怕天妒英才啊!

當然它也很投桃報李,從不去碰他的茶水食物,隻在夜間他安寢時敞開的心口處美美地喝上一口。久而久之,那白皙光滑的胸口處便起了一顆鮮豔的朱砂痣。

光陰似水,一晃十年,此時它才知曉,他竟是左相的嫡公子,年方十一,其清俊文雅,詩詞文章,早已名滿京華,他冷淡孤傲,多少世家女子費儘心機也難見一麵,就連天姿絕色的公主相邀,他也用身體不適為由推拒了。

不過,與他文才齊名的,還有他那長期病弱的身體,左相府那終年繚繞的藥香就是鐵證,這讓多少妙齡女子望而卻步。左相夫人當年難產而亡,而相爺這許多年竟也未曾續弦,想必也是為了他這唯一的兒子。

相府總體布置的古樸簡明,左相白昭是出了名的官風清廉,作風嚴謹,隻除了對這唯一的獨子是毫無保留的寬縱,從不約束他在吃穿用度上肆意揮霍,甚至還為他延請了當代大儒顧兆興教授他文學兵法權術,府裡的醫者也都是聖上賜下來的聖手。他自己隻留了數十人,剩餘的仆從全都撥給了白鈺,方方麵麵,不可謂不精心。隻有一點,他從不私下親近白鈺,從來都是公務繁忙,來去匆匆,二人遇上了,也就行個禮點個頭就過去了。

白鈺幼時還是對這個父親有些期待的,它總是看到他摒退所有下人,在白昭回府必經之處一等就是兩個時辰,見了麵,也隻敢伸出小手牽一牽父親的手,極少數,白昭會溫和地將他抱起來,問一問功課,便被同僚叫走商議政事去了。大多時候,他都是等不到人的,畢竟白昭實在是太忙了,忙得連夫人的忌日,白澤的生辰都忘記了,從那以後,白鈺肉眼可見地變得冷漠,雖然表麵上溫和有禮,私下裡處置犯了規矩的人卻毫不留情。府裡的人伺候這位主兒甚至比白相還要謹慎。

它也曾當著他的麵感歎,真是個陰晴不定的小人兒。不過他也聽不到就是了。

這俗話說得好,由奢入儉難,自從喝上了他的血,它的神智也維持的越發長久了,它想著自己怕不是要成為這前無古人的蚊子精了吧,這也算它們種族一雪前恥的大喜事啊!說起來它也有三年未見他了。

終於盼到了夏日,它很高興地去尋他,卻見聽雪樓門戶緊閉,仆從們靜候在外,不過這門也攔不住一隻小蚊子,室內水汽彌漫,煙色的紗帳重重疊疊,記憶裡纖薄瘦弱的身體已經長高了許多,削薄的肌肉均勻地附在骨架上,棱角分明的臉上是漫不經心,偏偏生了一雙含情目,隨意地一瞥便叫阿錦這打小貼身服侍的婢子都羞紅了臉,她小心翼翼地褪去他最後一層裡衣,突然驚呆了:“公子,您身上何時長了一顆痣啊!”

白鈺低頭瞧了瞧,了然一笑,“也有許多年了,不必大驚小怪,下去吧!”“是”阿錦俯首一禮,退了出去。

咦,這白公子人長大了,氣勢也越發足了,可不像小時候那般半夜被驚醒想娘親想到偷偷流淚了。

一直到晚上,他命人點上了熏香,準備就寢了,嘖,還是這雪中春信,一成不變。它也有點餓了,垂涎欲滴地盯著那白嫩的胸口,等到他呼吸平穩悠長,顯是睡熟了,立刻撲了上去,熾熱鮮甜的味道裹挾了它的靈魂,它仿佛吸了毒一般昏沉了過去。

直到半夜的涼風伴著清幽的梅香鑽入紗帳,她才恢複了意識,此時她的臉正貼著他的胸口,她無意摸了摸他的皮膚,真是和想象的一樣光滑細膩又有點燙,他的心跳砰砰砰跳得越來越快。

她抬頭一看,他居然醒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死死地盯著她,滿臉震驚,“你,你是誰?怎會在我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