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已經被繁華浸染酒色迷醉的世界，是否還有人記得，那春日裡顫顫巍巍地開在山野的細小花朵，那夏日絲絲蟬鳴響徹的鬱鬱蔥蔥，那秋日層林儘染黃葉飄落果實飄飛的芬芳，那冬日負在樹梢屋頂的白雪以及在雪窟裡撲騰騰冒著白氣的覓食的兔子。

可還有人記得，那摞得高高的稻草堆，那湮沒在了歲月之中的陳舊古跡，那些漸漸被淡忘被忽略的妖精神怪。

可有人還記得，這個世界，最初的最純粹的模樣。

——花開，便是一個世界。

盤山公路上，一輛大卡車正在平穩地行駛著。

“叔叔，還有多遠啊？”

莫語挨著車窗坐著，半開的車窗吹來的風卷起她微微泛著淺灰的頭發，圓滾滾的眼睛帶著幾分好奇地看向窗外，八九歲模樣，還很稚嫩，聲音也帶了些孩童特有的綿軟。一手靠著車窗搭著，一手環在自己的腰間，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窗外，是連綿起伏的山脈，排著隊一樣飛快地從眼前略過。

“再過兩座山就到了，大概還要一個小時吧。”

開車的大叔樂嗬嗬地回答，眼角的餘光瞥見莫語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伸手捂住了嘴巴一副不太舒服的模樣，爽朗地開口。

“怎麼？暈車？這個不行，要加強鍛煉哈。”

莫語捂著嘴點了點頭，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視線，仰起頭有些歉意地看向被她當作坐墊的莫言。大卡車的前座座位本來就不多，若是四人坐一排的話就會擠得滿滿當當，於是莫言便把自家妹妹抱到了腿上坐著，正好這個高度還能讓她吹吹風，暈車的症狀也能夠輕一點。

“哥哥，你累不累？”

一直閉著眼睛假寐的莫言聽見自家妹妹關切的話語，不覺勾唇淺笑。和莫語圓溜溜的眼睛不同，莫言的眼睛閉起來的時候眼線很長，略略上挑，睜開的時候眼瞳不是純正的黑色，而是澄澈的琥珀色，即便是不發一言麵無表情也像是帶著幾分笑意。按照媽媽的話來說就是長了一雙挑人的丹鳳眼，笑起來的時候尤其可愛撩人。小時候的莫言還真靠著這雙眼睛和可愛無比的笑容贏得了一眾叔叔伯伯的喜愛，偏偏過了十歲以後，莫言就不怎麼笑了，整個人都請冷了下來。

真是浪費了那一雙撩人的丹鳳眼啊——媽媽偶爾會撫著臉有些惆悵地感慨一句。

伸手摟住莫語的腰，把她往上抱了抱，趁機緩了緩自己有些僵了的的肌肉，也讓她坐的更舒服一些。

“怎麼，小語你是覺得自己很重嗎？”

莫語鼓起了臉頰。

“小語才不重呢！”

莫言沒有接話，依舊閉著眼睛，耳邊是呼嘯的風聲，不同於城市中的風總是帶了幾分彷徨和焦躁，這裡的風充滿了自然的感覺，柔和，而又包容。當然，也很率性。伸手將被風吹亂的發絲撥到了耳後。

“你們是要搬去麟趾鎮吧？那地方城裡人能住得慣嗎？”

開車的大叔眼帶笑意地瞥了眼還鼓著臉頰細皮嫩肉的莫語。

“小妹妹，沒有空調沒有電腦遊戲機沒有零食的日子能習慣嗎？”

“哥哥說了，繁華褪儘之後，總是要回歸自然的。我們現在是領先彆人一步，先自己回歸了。”

莫語很認真地開口，圓溜溜的眼睛裡是純然的對自己哥哥的信任，說完了，還轉身想要看看自家哥哥的表情。見著莫言還是閉眼假寐的模樣，剛剛才扁下去的嘴巴又鼓了起來。

開車的大叔哈哈笑了幾聲，看著莫言和莫語的眼神似乎多了些什麼。

“你哥哥年紀不大，懂得倒是不少啊，比我家那個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