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做了一場異常美妙的夢，夢裡傾城絕世的芙蓉花精跪伏在地，淚流滿麵，如同清風般的聲音訴說著一場無始無終的愛戀。

【人類……精神和身體都脆弱到無法承受純粹的美……】

芙蓉花精斂下眼眸，臉頰微紅，唇角淺淡的笑容卻是說不出的惆悵。

【人類真是太脆弱了……我還沒來得及……】

淚水順著她光滑的臉頰滑落，消失在那斷斷續續的哽咽之中。

‘物情今已見，從此欲無言……’

似有似無地低吟縈繞在耳邊，反反複複地吟誦著兩句古詩，莫語不知道這究竟是怎樣的感情，卻怎麼也忍不住眼淚向下流淌。

——要說的話，散落在漫長的歲月裡，無跡可尋，沒了聲息。

莫語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的很高，陽光透過窗格在雪白的被單上投射下淺淺淡淡水墨暈染開來一般的陰影。抬手揉了揉眼睛，莫語下意識地向邊上摸了摸，身邊空蕩蕩的，沒有了莫言的身影。

鼻尖嗅到隱約的清甜香味，莫語拎起衣襟湊到鼻子下麵，還有些倦倦的，卻是十分清晰地分辨出了那淺淡的香氣——木芙蓉的香味。

原來……是個夢嗎……

有些呆楞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昨天晚上的一切都很清晰，她還能記得女子傾城絕世的容貌，還可以記得那讓人忍不住心揪的悲傷，還能記得那晶瑩的眼淚從臉頰滑落的震撼。還有，還有哥哥！

莫語抬起頭，看向窗外，她還記得，昨晚那一眾花君對著自家哥哥的時候，喚的是大人。

窗外，莫言正靠在躺椅上，手中翻著一本書頁微微泛黃的裝訂本書冊，看不太清楚神色，姿勢卻是很放鬆愜意的，君候正沒什麼形狀地趴在躺椅的邊角上，時不時伸手指著書上的某處揚起乾淨的笑容對著莫言說話。小白窩在椅子下麵，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會兒掃過君候的腳背，一會兒卷上莫言的腳踝。

莫語原本有些迷糊的眼睛略略睜大，有些好奇卻又說不出是為什麼好奇地扒在了窗戶上，恨不得整個人貼上去看個究竟——哥哥，你什麼時候和沈哥哥這麼熟了啊？

微風撩起莫言額前的黑發，然後被一隻修長的手指向後撩去，莫言略略抬眼，似乎是隱約笑了笑，而後繼續低頭看書，君候也不多言，隻是側過身斜坐在躺椅的把手上，一手撐過躺椅的靠背，抬頭看向天空。

莫語縮下身子，抬手捂住臉頰，不知道為什麼有點臉紅。

——哎呀，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呢……

耳邊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莫言將視線從書裡移出，隻看見自家妹妹穿著一件蓬鬆的連衣裙跑來一下子扒在了躺椅的扶手上，齊耳的短發發梢微微蜷起，圓滾滾的眼眸澄澈而又天然。

“哥哥，我去上課了~”

莫言將書掩在了嘴上，遮住了嘴角的笑意，故意微微擰起眉頭有些困擾地側過頭問另一邊的君候。

“我記得，今天是……周六吧？”

君候低下頭，極黑的眼瞳中還殘留著一抹難以言喻的深沉，轉瞬便蔓延開了層層疊疊的笑意，手指煞有其事地在椅背上點了點。

“今天是周六沒錯。”

小白也不甘寂寞地汪汪了兩聲，黑烏烏的眼睛和它的主人一樣帶了些戲謔的意味看向鼓著臉的莫語。

莫語不乾了，臉頰紅撲撲鼓鼓的，眉毛也豎了起來，一把扯過自家哥哥的袖子開始撒嬌。

“好了，去吧。記得不要亂跑。”

莫言忍不住彎了眉眼，抬手揉了揉自家妹妹蓬鬆的短發，莫語鼻尖忽然飄起一陣比她自己身上還要濃鬱一些卻還是很淡的木芙蓉香味，不覺抿著嘴巴笑了起來，吧嗒一口在自家哥哥臉頰上親了一口就撒歡兒跑了開去。

看著莫語慢慢變小的身影，裙擺飛揚像是盛開了一朵芙蓉花，莫言突然想起了昨晚那一位芙蓉花精，不覺斂眸看向手腕上墜著的小小的種子，泛著微紅的光澤，圓潤而有溫和，穿過種子的繩子找不到接頭，淺白的顏色裡略略透出絲絲緋紅。

多情而有深情的芙蓉花精……

慢慢收緊手指，莫言將視線重新定在了書上，神色依舊是淡淡的，看不出心思。

一直抬眼看著天空的君候略一側首，眼神瞥過莫言沒什麼特彆表情的臉，落在了他手腕係著的墜飾上，眉頭微不可見的一擰。索性躺倒了下去，幾乎和莫言並排挨著，少年有些疑惑地側首看了看他，琥珀色的眼瞳中倒映著黑發黑眸笑容乾淨的剪影，不知算是默許還是退讓地往旁邊挪了挪。君候臉上的笑容不著痕跡地加深了些許，往椅子裡麵靠了靠坐正了，雙手交疊枕在腦後，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