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起，吹的窗簾飄飛，莫語從被子裡鑽出來，小心地看了吃了藥睡在一旁還有點發熱的自家哥哥，心裡有點內疚——媽媽說，哥哥是剛出了汗又吹了涼風才會又複發的……

躡手躡腳地從床上下來，莫語把蓬鬆地被子小心地往上拉了拉，把自家哥哥遮的嚴嚴實實，末了，還動作輕輕地把被角一個一個都壓嚴實了，然後才坐在床邊看了窗外。

果然是滿月，月亮又大又圓，泛著柔和的溫暖的黃色光芒，天空很晴，隻飄了幾朵暗色的雲。

小語揉了揉眼睛，看著突然出現在窗台上的狐狸少年，笑得眉眼彎彎卻總讓人有種他不懷好意的感覺，伸出手的動作意外的有些溫柔。他的背後，停了一輛轎子，架著雲彩浮在空中，轎夫是兩隻直立行走還穿了紅色衣服的狐狸。

“準備好了嗎？”

小語點點頭，然後不放心地側了身又把被角壓了壓，還抬手很大人地輕輕拍了拍那卷了被子蜷成的一團突起，這才伸出手搭在了狐狸少年攤開的手掌裡。

狐狸少年斂眸看了看雪白的被子裡透出的有些淩亂的墨色發絲，嘴角的笑意越發深了起來，金色的眼瞳中深深地埋下了嘲諷——啊哈，病弱的大人啊。果然，人類再怎麼強大，還是脆弱。

“那麼，走咯。”

晴朗的月夜，風起雲動，精致的小轎架著風向了遠去，立在一側衣袂飄飛的狐狸少年麵上似笑非笑，小姑娘從轎子裡探出頭來，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我叫小語，你呢？”

狐狸少年側眸看了她一眼，唇角略略上揚。

“琥珀。”

視線隻在莫語的臉上擦過，便又遠遠地看了那燈火通明的高塔，映著火光的金色瞳孔折射出鬆脂的光澤和陰影，看起來……如同掙紮的舞蹈一般……

莫言在被子裡翻了個身，無奈手腳無力，隻覺得腦子裡暈暈乎乎，一會兒閃現出自家妹妹被梳著蝴蝶頭的宮女裝女子圍了一圈紅了臉拿出各種團子以期摸摸小臉，一會兒閃現自家妹妹坐在銀發金瞳的狐狸少年脖頸上啃著板栗糕抹了他一頭的糖，一會兒又閃現狐狸少年牽著自家妹妹站在新房裡，蓋著紅蓋頭的新娘端坐在桌邊，窗外華燈初上，明明滅滅的火光映在少年的臉上竟是說不出的落寞，一會兒又閃現兩隻狐狸齜牙咧嘴打在了一起，揭開蓋頭的狐狸新娘容貌嬌豔神色卻是為難……最後，卻是看見猙獰了麵容的狐狸少年單手掐在自家妹妹的脖頸上。

被被子包的嚴嚴實實的少年皺緊了眉頭，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

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回事。還要看的更仔細一些，再仔細一點……

‘珠璣，好久不見。’

琥珀對著一身紅嫁衣坐在桌邊一動不動的新娘笑得靦腆，看起來竟是帶了些許的孩子氣。

‘今天好漂亮呢。我該說些什麼呢？’

‘恭賀新禧？’

‘百年好合？’

‘還是，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窗外大紅色的燈籠一串連著一串地閃著微弱的燭火向著遠處蔓延，明滅的火光投射在琥珀的麵容上帶出了些許落寞和蕭索地意味。

小語牽了他的衣角，有些不安地抬頭看了看琥珀。

新娘沒有什麼反應，琥珀麵上的神色淡了去，一手撈起過長的袖擺，袖擺中露出的手腕向著新娘的紅蓋頭探去。

‘彆碰她，’

斜靠在門扉上的黑發紅衣的青年麵色不渝。

‘琥珀，那是我的妻子。’

小語向後退了幾步，看著越說越不爽直接上演全武行的兩兄弟手足無措。

新娘掀開了紅蓋頭，麵容雖然帶了些許的悲傷，卻是極其嬌豔的，豔紅色的嘴唇張張合合。

無法開口的……你想說什麼？小語捂了耳朵，似乎聽見了那無法說出的卻又不能不說出的話語。

‘琥珀，你知道的，’

小小的女孩站在了新娘的麵前，嘴型和新娘張合的嘴唇一般無二，替她說著她無法說出的話語。

‘我選擇的是岩。你早知道的，不是嗎？’

琥珀略顯驚愕地睜大了眼睛，然後無奈地笑了笑，有些無力地鬆開抓著自家兄長的手腕的手，滑落在了地上，銀色的碎發垂下遮住了他的表情。

‘……為什麼？要說出來呢？’

小語有些擔心地向著跪倒在地的琥珀跑去，卻被琥珀一把抓住了手。猙獰了麵容的狐狸少年不管不顧地一手掐住小姑娘纖細的脖頸，金色的豎瞳散發著冷酷的嗜血的光芒。

‘你說！！’

‘為什麼我就不可以？’

‘為什麼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