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寵溺地笑了,莫言放慢了走路的速度,慢慢悠悠地向前晃去。
身邊,是挖出的一米多山的溝渠,裡麵長了些水草,小指那麼大的魚在水草之中穿梭,一下子便沒了身影。溝渠外去,是一片連著一片的水稻田,都已經接了穗,褪去了青青的顏色,染上了些許的金黃,沉甸甸地壓彎了稻杆,風一吹,便是一陣令人看了便心喜的麥浪。再遠一點,種了一些樹苗,已經長得挺高,看起來也很結實,過個十幾年,估摸著便是一片小森林了。
鼻尖是不知道從哪裡飄來的果香,透著微微的甜。
“……要快點長大啊,小語。”
低低的餘音在風中消散,卻是飄進了小姑娘的夢裡。
夢中,沒有哥哥,沒有沈哥哥,她已經長成了十六七歲的模樣,一個人守護著這片依舊質樸的土地……
有些,孤單啊……
傍晚的時候,錯落著搭建的屋子都飄起了炊煙,被風一吹,便盤旋著散了開去。
莫語困得不行,幾乎是閉著眼睛被媽媽按著吃了幾口飯,便進了房間卷著被子睡了起來。媽媽把被小姑娘卷成一團的被子拉了開來,蓋得嚴嚴實實,還壓了壓被角,這才走出房間笑得無奈地拿起了碗筷。
飯後,還多了一碟水果,洗得乾乾淨淨,還泛著水潤潤的光澤,一顆一顆大顆珍珠那樣的大小,疊了挺高,擺在玻璃果盤中極其漂亮。正是莫言在回家路上摘了的漿果。
爸爸一看,眼睛裡都要冒出閃亮亮的光來,拿了一把就往嘴裡塞,也不顧滿嘴的果子便一臉滿足懷念地開口,說了當年小時候這果子使他們最喜歡的啦,說他們小時候愛死了秋天就是因為有各種各樣的野果,還說了些其他的,比如說有一種樹上接的果子,細細長長的,吃起來居然是脆的,酸酸甜甜很美味。
媽媽也拈了一顆放進嘴裡,笑得溫婉,說起她小時候的事情,諸如打著傘在水塘邊拿袋子網魚,站在圍牆上摘了桑葚吃得嘴巴舌頭手上身上全是紫色,夏天在榕樹下等著知了的幼蟲蟬猴爬出來,帶回家用水養了過個幾天炸了吃,等等。
莫言笑容淡淡,在一旁邊吃邊聽,很是愉快。
夜色漸沉,爸爸和媽媽已經從童年聊到了兩人的相識相知,莫言眼見著自家父母含情脈脈,眼睛裡都快要射出火花來了,很識趣地帶門進屋。
剛剛脫了衣服準備上床,便聽見窗台上傳來了輕輕地扣聲,抬頭,隻看見銀發金眸的狐狸少年捂了鼻子,一手晃著畫了繁複的花紋的請柬,在窗台上可憐兮兮地蹲著。他的身後,黑發黑眼的少年笑得有些滲人,注意到莫言的視線,眼神在他身上打了個轉,笑容越發陰森地盯了狐狸少年。
莫言歎口氣,嘩啦一聲拉了窗簾,留下君候和琥珀在窗外對著閉合的緊緊的窗簾乾瞪眼。再拉開的時候,已經穿戴整齊,照舊是淺白色的襯衫和略顯寬鬆的褲子。狐狸少年搖搖頭,嘖嘖了兩聲,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遞過來一套月白色的古式長衫。
莫言皺眉。
琥珀笑眯眯地讓了讓,露出身後一襲天青色長衫的君候。沒有像往常一樣穿著略顯寬鬆的衣服,套了這件異常合身,勾勒出少年精壯的身形的天青色長衫,黑發黑眼的少年對了莫言笑得乾淨。看著莫言眉頭微鬆,伸手接過衣服,君候眼中閃過一瞬的期待,然後在莫言拿了衣服拉上窗簾之後,對著琥珀露出一個頗為意味深長的微笑。
狐狸少年欲哭無淚,分外想念軟綿綿粉嫩嫩,重點是好欺負的小語小姑娘。
有些生疏將腰帶係好,莫言拉開窗簾,單手撐在窗台上,動作利落地躍了出來,寬大的衣擺劃出一個利落的弧度。
黑色的碎發長度有些短了,配著莫言一臉淡漠的神色卻是正好,琥珀色的眼瞳倒映著清冷的月光,一身白色長衫衣袂飄飄,顯得有些不真實。莫言的身材纖瘦,卻並不是瘦弱,摸起來的話也是肌肉緊實,平時穿著襯衫長褲就很有那種味道,現在穿了古式長衫,更是看得心懷不軌的君候激動不已。
黑發黑眼的少年不動聲色地湊了上去,笑嘻嘻地替他把衣襟和腰帶整了整,修長的手指略顯僵硬地穿梭在腰帶中,卻是結了個挺漂亮的結,然後順勢拉了他的手腕。莫言斜瞥了一眼,看著君候極黑的眼瞳中有些忐忑地神色,便不再理會,任由得寸進尺的某人一點一點往下挪,最後將自己的手扣在掌心,嘴角也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最近才情場失意的琥珀少年很失落,偷偷地瞥了氣氛溫馨的兩人,低頭輕歎,然後戀戀不舍地看了眼睡著了的莫語小姑娘的房間。金色的眼瞳再看向君候他們的時候流轉著妖異的光芒,勾著唇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修長的身影在月光下被鍍上了一層朦朧的銀光。
“準備好了嗎,”
他笑彎了眉眼,張開雙臂,寬大的袖擺被風吹起。身後,是搖晃的樹影,托著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天空是深沉的墨藍,無邊無際地向著遠方延伸。
琥珀微微眯著金色的眼瞳,笑容帶著一種莫名的深意。
“來參加,我們的慶豐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