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難得的感傷了片刻，略帶了憂傷的笑容還未展開，便是僵在了臉上。

隻見之前滄桑沉穩的贔屭暴起，一下子掀了背上的石碑，哐當一聲，石碑倒在地上，拐角處又碎了一片……

“你小子還曉得回來啊！！老子在這裡等了你那麼多年，哼！你小子倒好，丟下個東西，丟下一句他日來取，躲著那群笨蛋跑遠了，老子都沒答應幫你看東西的啊！！！！”

贔屭脖子伸的老長，看起來就跟要咬人的鱉一樣，齜牙咧嘴氣勢洶洶。

莫言瞥了那石碑已經不再圓潤，而是碎裂了許多口子的四個拐角，大徹大悟。原先，他還以為歲月也在這位老朋友身上留下了刻痕，卻原來……

不過，這樣，才是他記憶中的那位贔屭。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骨子裡的那份高傲。不過這位龍子，性子，著實有些不著調。

莫言抬手揉了揉額角，眉眼間暈開深深的笑意，之前顯得有些冷清的麵容，刹那間柔和了下來。他放下手，微笑。

“我回來了，贔屭。”

君候沉了眸色，這樣笑著的莫言，他未曾見過。不過，卻又不是那種酸溜溜的感覺，怎麼說呢，現在的莫言，與其說是他喜歡的那位少年，倒不如說，是幾十年前，那些節氣神瘋狂追隨的那人。

過去的，曾經的，他未曾參與的日子，和他冷眼看了的日子。

那是莫言的，應該算是前世。

不是莫言。

經曆過了不同的事情，身邊有了不同的人，看過了不同的景色，走過了不同的路，又怎麼會是一樣的人？

“……切。老子可不稀罕！”

贔屭一昂頭，很有氣勢地從鼻子裡噴出兩道白白的氣息。爪子一撓一撓，在地下劃出一道道深深的抓痕。

“老子知道，過了那麼多年，你小子也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混蛋了。嘖嘖，怎麼看起來乖巧了那麼多，老子還記得你當時是怎麼耍陰招陰了老子的！”

“……”

莫言淺笑不語。

乖巧嗎？也許吧。

“老子知道你小子今天來，哼！肯定不是特意來看老子的……”

贔屭抖抖身子，爪子在地下一陣扒拉，從土裡刨出一團臟兮兮的泥巴團子。

“當年那個東西，老子也算是保存的挺好。”

贔屭捏了那團泥巴，毫不害臊地開口。

“現在給你給你！！老子也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啊……多謝。”

莫言眉頭一挑，伸出手，卻被君候攔了下來。黑發黑眼的少年，歪著嘴笑笑，手掌平坦，泥團滴溜溜在他掌心晃了一圈，剝落了褐色的泥巴外殼，露出一個圓圓的環。

君候將莫言的手拉出，圓環從他的掌心，滑落到了莫言掌心，帶著淺淺的溫潤。莫言頓了頓，無言地將手掌慢慢握緊。

“小子，這次你找了個不錯的嘛~”

贔屭拿爪子抓了抓鼻孔，趾高氣昂地抬了頭。

“老子看，比那些個黑溜溜的節氣神好多了。”

“嗬嗬，我也是這麼覺得。”

君候彎了唇角，笑得乾淨，黑色的碎發顯得格外柔軟。

贔屭黑豆子一樣的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君候許久，才一合爪子，樂了。

“果然不錯，不錯！”

他背過身，露出一個短短的尾巴在君候和莫言麵前，短短的爪子抓了倒在地上的石碑，把它重新放在自己的背上，然後露出一個滿意的表情。

“老子答應過你的，就不會食言。今日，小子你既然已經拿回了它，老子和你的承諾，也算是達成了。以後，有什麼事情，不要來找老子！老子那麼多年沒睡，困得要死！！！”

“我知道。”

莫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