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霧破竹4 火付番(2 / 2)

假如最開始他們以為學音樂隻是多了一條賺錢途徑,那麼現在樂團的好處才開始慢慢展現。在這個地方活著,人生一眼望得到儘頭。在“羊”裡僥幸活著長到一定的年紀,數著日子前進,等著長大了走出鐳體街討生活,沒有一技之長的他們或許會學著小時候看到的大人偷雞摸狗,成為底層的小混混,或許會加入某個本地組織,變成黑手黨火並的炮灰,或許會沾染上擺脫不掉的陰影,渾渾噩噩在街邊了卻殘生,但他們從未想過還能夠走上這樣一條路。

即使是還沒有參與排練的中原中也,也被這樣歡快的氣氛所感染。

到底是什麼時候……

陽光傾斜而下,鐳體街的少年少女們在黃昏練習曲目揮灑汗水的樣子,真美。

有熱情是好事,但是盲目的熱情帶來的後果往往比蓄意的破壞威力要來得大。加班加點的排練沒起到什麼好的效果,甚至是事與願違。半夜偷偷摸起來看曲譜的中上淳小朋友成功把自己整發燒了。

“……我們,為什麼要出生呢?” 蜷縮在濕冷搖搖晃晃的木板床邊角,學日本箏的小女孩美奈搖了搖說夢話吵得她睡不著覺的小夥伴,卻發現根本推不動。

冰涼的手背貼上宛如燒紅的烙鐵的額頭。

美奈從床上爬下來,小短腿“蹭蹭蹭”地敲著集裝箱的鐵皮殼子,想要叫醒能夠處理這種大麻煩事情的大人。

不幸的是,三人組白天熱火朝天排練加上來自中原中也的體術訓練,基本上都睡得很熟,中原中也的睡眠質量也很好。幸運的是,由於秘境的數次死亡影響,鳴女的睡眠很淺,淺到幾乎任意風吹草動都能讓她在夢中驚醒。

“美奈,怎麼了?”她快速從簡陋得不足以稱之為“床”的地方翻下身,動作輕快。在這種地方睡覺,不帶著全套裝備壓根不敢閉上眼。

“他發燒了。”借著月光,女孩的小手指向遠處的棚屋。

她的心裡霎時“咯噔”一下。這個時間生病可不太妙,在晝夜溫差巨大的海港城市,濕熱的空氣裡攜帶著不少致病因子,尤其是在環境因素無法確保的貧民窟。

燒得迷迷糊糊的中上淳恍惚間似乎看到了鳴女姐姐在他眼前。

“我在,我在這!!”背起小孩才發現他瘦得驚人。

“這裡……是天堂……嗎?” 在這樣一個地方,生病治不好,然後迎來死亡是常態。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很清楚得不到救治會是何等的結局,並且,接受它。

沒想到他居然以這樣的方式死的嗎?為了公演,排練的時候卻死掉了,這樣的方式也太搞笑了吧?

“對不起……我不能去公演啦,”小孩微弱的氣息打在她的耳邊,“我的吉他不要賣呀,送給中也哥哥練習吧,他的壞了還沒買新的呢……”

“彆說這種話!彆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直到真正感受到一條生命就這樣在自己麵前逐漸流逝,鳴女穿越以來那種遊戲人生的態度開始了動搖。背景板也好,炮灰也罷,他們是人類啊!活生生的,會哭會笑的人類!

並不寬厚的背上趴著發燒的孩子,他感受到從那堅定的臂膀傳來的溫度,安心地,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這個時候還開著的診所,自然隻有那一家。上次帶著白瀨他們來包紮的時候,就已經有過一麵之緣的地下黑醫,也是未來橫濱的“黑夜”——森鷗外。

“咚咚咚——”森鷗外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的。

在這個小診所裡,半夜來的顧客大多不是什麼善茬。

黑色的小皮鞋在地板上發出聲響,金發幼女開門看見的卻不是如往常一樣缺胳膊少腿的幫派成員,而是氣喘籲籲背著麵色通紅孩子的穿著黑色和服的少女。

裡世界傳言羊組織擁有奇怪的召喚能力,並且還是群體性能力。這很容易引起一直在幕後觀測的人的注意,比方說眼前這個自稱“流浪樂團樂團長”的少女。不出意外的話,所謂的“召喚”就是她的能力。讓他感到意外的是,上次似乎是刻意躲著他的這位年輕的樂團長,這次居然會為了一個小家夥選擇自己來。

中上淳再次睜開眼看到的,除了刺眼的燈光,還有鳴女姐姐那瀲灩著的,溫柔的眸光。

空氣中隱約飄著消毒水的味道。

付完醫藥費錢背著中上淳匆匆離開的鳴女還在那疊零零碎碎的錢幣裡夾了一張流浪樂團公演的門票。

“愛麗絲,想要去看一場音樂會嗎?”醫生撚起這張可笑的花花綠綠的紙片,對著金發碧眼的幼女用一種誘騙的口吻說著。

紅裙隨著關門的動作飄揚,惡作劇一般的笑容配上的眼神卻冰冷異常:

“林太郎,不要用我做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