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染澄身子一僵，閉緊雙眼。她以為要被彈額頭了。

一早上的學習，她看得真切。

每每她做錯題了，穆嘉卉的手都躍躍欲試的想彈她額頭，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忍住了，沒彈成。

想象中的痛楚沒有來到。有的隻是頗為輕柔的愛撫。

桑染澄緩緩睜眼，穆嘉卉的手腕幾乎擋住了她的視線。

一滴淚就這麼掉了下去。

“但是隻能花半個小時。吃飯十五分鐘，午休十五分鐘。”這一點上穆嘉卉絕不心軟。

桑染澄還沒感動兩秒，就被穆嘉卉一句話打回了原型。

“你個魔鬼！大壞蛋！誰吃飯十五分鐘，午休十五分鐘就夠了！”桑染澄往後仰，避開穆嘉卉的手掌，順手還把那隻手刨開了。

她齜牙咧嘴，衝著穆嘉卉罵罵咧咧起來。

穆嘉卉絲毫不在怕的。

她看著桑染澄衝天的尾巴，還有那一點殺傷力都沒有的威脅咒罵，莫名又想到了她的小白狗。

還挺可愛的。

穆嘉卉順手摸了摸桑染澄的頭，就像哄狗一樣。

桑染澄一秒淪陷，迅速投降。

“穆穆~一個小時嘛，人家午休都是兩個小時起步的，十五分鐘睡不著~”桑小白被馴服了。很乖巧的搖起尾巴。

穆嘉卉好像掌握了一點跟小布丁相處的方式。

“那就四十五分鐘吧。有研究表明午休時間不要超過一個小時，半個小時是最好的。”

穆嘉卉又順手捏了下小姑娘的臉。還挺彈軟，手感不錯。

桑染澄一句討價還價的話卡在喉嚨裡。

她被伴侶姐姐捏臉了！這是不是說明穆嘉卉還挺喜歡她的？

把她當學生又當狗狗的穆嘉卉，很不好意思的收了手。

“午飯十五分鐘已經很久了。我上學那會兒……學校要求也就十五分鐘，吃不完，餐車收走了，垃圾都沒地方倒。”

想起初中，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

可她依舊記得那難以下咽的南瓜煮豌豆，洋蔥炒辣椒，還有不得不吃完來保證體力的夾生米飯。

她是班上吃的最快的。

沒吃過更好吃的食物，飯菜於她而言不過是個補充能量的，味道實在是不值得她去關注。

但她也記得班裡的同學總會吃不完，在最後一分鐘胡亂把菜往嘴裡塞，吃到快吐了，再追著餐車跑。

她的初中很糟糕，高中卻是好高中。

兩相對比，愈發堅定了她考好大學的心。

山裡的孩子，見過一次市麵後，便不想回去了。

桑染澄看得出穆嘉卉眸中的憂慮。

似乎每每談及過去，穆嘉卉就會露出這種神色。

“你學校這麼差嗎？”桑染澄還以為，就穆嘉卉的學習能力，肯定是一路好學校讀上來的。

“高中以前吧。家鄉窮，資源少。”穆嘉卉不欲多言。

都是過去的事了，不需要拉出來反複講。結痂的傷口，沒有展示的必要。

“哦……穆穆，摸摸頭~辛苦你啦~”桑染澄不大理解，但她看得懂眼色。

她伸手，揉了揉穆嘉卉的頭，就像她媽媽在打雷的夜晚安慰她那樣。

從來沒有人對穆嘉卉說過辛苦了，這是第一次。

從來沒有人在穆嘉卉難過的時候安慰她，這也是第一次。

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從心底升起。

穆嘉卉轉過頭，正眼看向桑染澄。

這隻是一個小小的姑娘。

一米五幾的個子，心智也不成熟。

可她這樣的溫柔可愛，就是跨越了十幾年，安慰到了那個在破敗的教學樓裡，借著昏暗的燈光背書的穆嘉卉。

“……謝謝你。”穆嘉卉定定的看著桑染澄。

小姑娘的形象愈發清晰，深刻。她想，就算她回了原世界，也不會忘記這粉頭發紫眼睛的小布丁的。

“應該的~要抱抱嗎？”桑染澄能感覺到穆嘉卉走出來了。

“沒事。我去備午飯，你把上午習題裡的生詞背一下。”

穆嘉卉堅定了她把桑染澄送上好大學的信念。

多好的孩子，她值得考上很好的學校。

感動了兩秒的桑染澄，看著那本單詞記錄冊，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