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一直到暑假過半自然都是日日進補，可憐程小黑那小身板，被老媽十八般食補樣樣皆上，躁動加上那心裡的憋屈，恨不得撞牆才好。

每日閒了就窩在房裡看手機，程小黑也不明白自個還能盼著什麼，一通電話？可是盼著盼著還真盼成了呆子，連往日電腦愛機都沒再摸過。

等了許久，程父終於是回了。

程小黑不是一個懂得曲折婉轉的人，甚至是不懂得看時機的，最關鍵是，程父這人比較忙，常年不在家，程小黑剛迷上電腦的時候，想自個要一台，心想著找個老爸心情好的時候，誰知他程父露出了第一個笑容之後就突然又忙了，後來，程小黑也就受了個教訓，要什麼早點說，沒人會等你。

所以，程父進門就看見了程小黑跪在了地上，噗通一聲，特彆的響，腦袋磕在地上，有些血森然的流出。

程父驚訝隻維持在眼裡，一個瞬間，連臉都沒上，輕聲問：“怎麼了？”

程小黑全身發抖，聲音也模糊不清，支吾了句什麼，說得太小程父沒聽見，又好脾氣的溫柔問道：“小海怎麼了？”

“我……”抖著聲音，咬著牙，想著霍冬淩，起碼能給自己帶來一點點力量，程小黑閉著眼，喉嚨裡一聲嘶吼，難聽的沙啞：“爸！我是同性戀！”

轟隆一聲，跟炸雷似的，程父一皺眉，邊上人臉白的比人家老爸還快。

程母一個趔趄，被人扶住了。

程父問道：“誰？”

“沒人，就是我天生這樣。”

程母頭又是一暈，抖著唇沒插嘴。

倒是程父瞥了眼自己夫人，寒著聲音問：“你覺得呢？”

程母看了眼小黑：“我不知道……你……小海你……”

終究是長大了，猜不準心思了？程父沒說什麼，走到程小黑麵前，垂著眼睛望著自個兒子：“回房裡去。”

程小黑嗯了聲，被人扶了起來，送到了房間，程父在後麵跟著，淡漠的說：“你好好反省反省。”

也不知道是要他反省什麼，程小黑卻沒敢再有抵抗精神嘶吼一句我就是喜歡男的，滲著血的額頭也沒敢抬起來讓自個老爸瞅瞅心疼心疼，隻是埋著頭，由著人斷了屋裡的水，電，門漸漸關上，合上了所有光亮。

程小黑摸到床邊，一改剛才的懦弱，豪情萬丈的罵了聲乾，從枕頭底下掏出了他的手機。

程父向來如此，不會讓他完全絕望，至少手機有光，也許還有人能聯係，這不是第一次了，程小黑知道，這不是好事，程父不是給他機會，而是一次次的逼出他到底有誰可以求救。

以往那麼多次，他能求救的都找人了，程父也知道他那點不值一提的家底，隻是這次恐怕是誰都求不來的，他老爸還留著手機給他，唯一的答案就是等待有人出現。

程小黑高興的盯著屏幕，他知道他不會出現，而所有的一切，隻用他一個人麵對就行了。

程小黑安慰自個，終有一天他能熬過去，然後笑眯眯的去見霍冬淩，告訴他，他願意陪著他承受嶽父的怒火，因為那不算什麼，真的不算什麼。

閉上眼睛，沒有光影浮動，世界一片漆黑，程小黑好歹是慣了的人，在心底哼著我閉上眼睛就是天黑……那陣撕心裂肺的感覺卻沒來，甚至是高興的。

有什麼不能撐下去呢？

第三天，才有人送來了一杯水，程小黑倒在床上，被光線刺激的眼睛都有點難受，來人畢恭畢敬，最後說了句認個錯吧。

程小黑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回答，坐了起來小口小口的抿著水，眼睛卻在昏暗的光線下晶亮晶亮的，笑了一下。未來就在眼前，不是麼？

第七天的時候，吊瓶上了。

程小黑卻已經完全不能動彈，虛弱的連未來兩字都沒想，沒精神去想，也沒膽子再去想。

眼暈的時候眼前出現的是烤鴨不是霍冬淩，本來就不是沒有誰就活不下去的，更何況都已經拒絕了，完了，霍冬淩都恨死他了，究竟為了什麼在堅持？

怕得不到，就是怕得不到。霍冬淩太好了，他要是得不到……

會撕心裂肺的。

接下來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受，一天比一天不能像問題，腦袋裡一片混沌，似是在醒似沒有，程小黑感覺自個到了某種境界，仿佛再走一步就能永遠喜樂。

可是，不能走，要堅持。

耳邊模模糊糊的有人再問：“誰……”

程小黑的喉嚨自然發不出一點聲音，連張開嘴巴都沒有力氣，有人把水塗上了他的唇，水？

最後，他腦袋裡還能想著堅持，真的再堅持一會就好，所以他張開嘴，喊了聲爸。

第一關，他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