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無端
南華城內十幾年不曾有過的風聞便是,以規模最大品質優良而成為眾學院楷模的南華設計院,宣布改建。有撰稿人毫不避諱地寫道:南華城內設計這一行業,以後有的是好戲可看了。已有多年經營樹大根深的水色與雖經驗尚淺卻勢頭看好的新生代南華,同分一杯羹。諸如此類的炒作,一時間充斥了各大媒體的大片篇幅。
世人皆不是無妄造作,種種猜測也是有根有據。單就南華所選的新樓地址,就隻在水色大樓同一條街的側麵,這一事,便躲不過好事之人捕風捉影的問詢。
沿琛在記者會上,卻一臉無辜狀,答得甚好,他避重就輕地讚揚水色選址的巧妙,又擺正南華後來者的位置,一副南華該向水色這位資深前輩討教的謙遜架勢,順利地賭住了那些看似犀利的刁難。
仍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分子在糾纏,話題雖說的是南華與水色,沿琛與水色現今董事長莫清伊的情事卻無可非議地成了重心。
沿琛是麵不改色,眉目微蹙,笑著卻始終不答,提問的人不知趣地觀望著,台上台下頓時僵持起來。一旁的瑪蓮,瞥見這神情,一句“私人問題恕不在此予以解答”,強硬帶過方才的難堪局麵。
“嗬嗬,想他剛才還是侃侃而談頗有風采,一提起舊事,就啞口無言,這氣度,還是不夠啊。”西奏一麵摁下遙控靜音,轉向清伊。
清伊放下手中的水杯,見西奏一臉在看好戲的表情,不怒不笑,隨手自身邊拿起一份文件夾,便丟過去,“當是什麼重要事情,這等無趣的電視直播,虧得你要我陪著一同看。沒事做的話,這裡的報表就交給你了。”
西奏抬手招架,穩穩接住文件夾,又放置身邊,還是不肯住嘴,不急不緩地辯說:“怎能算是無事,探查敵情,難道清伊你不該廢幾分心思?”
擺正了神色,言語間不似方才的調笑,卻十分懇切,“殷沿琛這樣的做法,你與他以後可就是立場不同的對手了。”
清伊看向他,西奏眼眸之中總有一絲不情願,而這樣注視她的眼神,卻不知為何,讓她想起了蘇黎。她反問:“是擔心我因私廢公,不以水色為重麼?”
西奏輕笑著搖頭,“因為知道不會,所以更加覺得……”他忽而直直地要攥住清伊的目光,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儘現於臉龐。他歎說:“你真是狠心。”,語儘頹唐。
“西奏,何時對交情不深的人也如此有憐憫心了。”清伊笑,“不久之前人事整頓,你可是絲毫沒留過情麵,即使家中困難的來求你放個人情,也隻是照著規章製度給足了福利,安撫一通之後,照樣請出了公司。若說到心狠,你也不差。”
西奏似乎並不為此事愧疚,仍是得理不讓,“弱肉強食,我從不為能力不足的人動感情。憐憫這樣的東西,其實也沒有絲毫用處。”
清伊似是看透了他,在這番鐵錚錚的硬詞之後,軟語道:“西奏,你以前必是吃過苦頭。”
一句話瞬間打散了西奏心內秉持的矜持與驕傲。前所未有的軟弱與酸澀層層襲來。
“是你沒問過。”西奏並未有隱瞞的打算,心裡難堪地頗有些期待,種種痛楚能得到些她的關注,哪怕隻是聲微不足道的安慰,也好過自己百般舔舐不愈的傷口。原是想,清伊若開口問,則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可,卻事與願違。原先希望的那些個能令自己改過的批責,最終也在期待中落空。
清伊隻是歎了一句:“你說的很對,一直做的也很好。”
西奏頓時失言,扯過對視她的眼神,埋下神色,心裡不聲不響地暗笑著:“原來你對我的事從未上過心。”
話題一轉,西奏振了振自己的聲音,說:“現在強敵當前,是得認真點做事了。你也看到了,南華的意思擺明了是要搶水色的業務。央月那塊地,你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