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還聽著嗎?”
吳海洋碎嘴子,跟陳多也不藏著掖著,有啥話都直接說:“一刀兩斷得了,你是沒親眼見他那樣……”
“聽著呢,”陳多笑了笑,“謝謝哥,回來請你吃飯。”
吳海洋立馬提高音量:“怎麼,不打算分手?”
“分,”
陳多把毛巾拿下,站起身來:“那也得等我揍完人,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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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陳多衝了個涼水澡。
出來後,在燙傷的地方塗了點藥,也不怎麼嚴重,過兩天就能好。
他乾了兩件事。
第一就是把梁樂送給自己的那枚戒指找出來,裝在背包裡。
這也是梁樂送給他的周年紀念。
純銀的小素圈,沒啥裝飾,陳多都沒舍得戴,怕丟,一直串了個紅繩掛脖子上,後來還是有次參加親戚辦的周歲宴,抱孩子的時候,被一把扯斷了。
陳多當時沒發現,吃完飯後,在酒店翻箱倒櫃地找了很久,才找到。
回去後就擱盒子裡了,打算之後買個結實點的繩子再戴。
冥冥之中,到現在也沒重新戴上。
第二件事就是去廠子那邊,要了半個月的假。
服裝生意是他跟一個學長合辦的,說白了,就是人家出資金,陳多出腦子和腿,辦得倒也紅紅火火。
“還真稀罕,你舍得休假了?”
學長打趣他:“我以為你是個鐵人!”
陳多就笑笑,說自己累了。
“也是,這個單子你跟那麼久,是得歇歇,剩的尾巴我讓彆人乾就成,”學長拍了拍他的肩,“好好休息下,瞅你瘦的。”
“彆看我瘦,可有勁兒了。”
陳多輕輕鬆鬆地開玩笑,還顯擺似的拱起自己的胳膊,展示緊實的線條。
都哄鬨過後,陳多垂著睫毛,一步步地回了家。
曾經他想過,若是有一日和梁樂沒有走到最後,自己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陳多覺得,自己一定姿態漂亮,昂首挺胸地離開。
可是事到如今,不心痛是假的。
縱使並未驚豔般的心動,但畢竟曾相處那麼久,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戀愛。
那麼——
不親手給梁樂嘴巴子,都對不起他這三年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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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樂在的地方太遠了。
幾乎跨越大半個中國,在地圖的最北邊。
陳多沒猶豫,查完地圖,帶好身份證件,他剛背起行囊,電話就響了。
是梁樂打來的。
“寶貝,”
不知是似有所感,還是真的心虛,梁樂的聲音帶著點討好:“你做什麼呢?”
“這段時間忙,”陳多坐回沙發上,“等會打算去廠裡盯著,你呢,什麼時候能回來?”
梁樂頓了頓:“估計得到過年了。”
那就還有四個月的時間。
這也是陳多決定走一趟的原因。
梁樂畢竟是他的戀人,出於尊重,他不能僅僅通過電話就給對方判下死刑,所以親眼所見,才是畫上句號的正確途徑。
陳多聲音很輕:“我想你了。”
“是嗎,”梁樂立馬回答,“這兒的鹿茸特彆好……那過幾天我找人給你寄點,你嘗嘗啊!”
“不用麻煩。”
“這玩意兒很補的,或者等我過年回去帶也行!”
梁樂絮絮叨叨的,陳多沒插話,一直安靜地聽著。
大概是昨晚被泡麵燙過的原因,大腿隱隱泛疼。
陳多攥著腿上的那點布料,臉色蒼白,不發一言。
這點痛楚,持續到了火車站。
陳多沒想到,自己正巧遇見了開學返程高峰期。
他一整天沒怎麼吃飯,胃部不舒服,空氣也不流通,熙熙攘攘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陳多擠在中間,被摩肩接踵的人群撞得快要吐出來。
忍著。
掌心狠狠地按著腹部,那條隊伍緩慢地移動,像是吃桑葉的蠶,每走一步都伴隨著心臟被啃食的沙沙聲。
陳多覺得自己快出現幻聽了。
不知過了多久,在雙腿麻木到要失去知覺的瞬間,他終於被人群裹挾著,接近了售票窗口。
“擠什麼啊,插隊?”
“有沒有點素質!”
人群仿佛燒滾的沸水,炸得吵吵鬨鬨。
頭好痛,耳朵也都是嗡鳴聲——
“讓一讓,我本來就在這排著的!”
“誰插隊了,彆特麼血口噴人!”
陳多胃部一陣絞痛。
“彆……”
嘴唇乾裂,說話的聲音也酸澀。
“彆擋著路……”
委屈伴隨著憤怒,陳多終於怒不可遏地抬頭,用儘全身力氣吼道:
“彆擋,老子要去捉奸!”
恍若往人群中丟了個二踢腳。
周圍驟然安靜,齊刷刷地看向這個雙眼通紅的年輕男人。
然後,給他閃開了一條道來。
陳多閉了閉眼。
很好。
整個世界都特麼清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