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在熙熙攘攘的樹林裡,樹影婆娑,偶爾會有野狗野兔子從草地上竄來竄去。沒有人追逐,兩人走得也不著急,按這個速度,天黑前倒也能到潯南城。兩個人在一處陰涼休息了片刻,過千帆試著動了動自己的胳膊還是酸麻難當,手部有些充血發紫,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寧易逗弄著一隻兔子,聽到了嘩嘩的流水聲抬起頭來“有河。”
兩人對看一眼,又往前趕了幾步,走上一個山丘,越過山丘發現了許多很大很圓的石頭,爬滿了菟絲子,還有腐爛的箭頭刀劍,護身的盔甲等,盔甲裡也都是已經化為白骨的士兵,死的人雖然不多,但也讓人看得心頭淒涼,這應該是攻進京城前大軍駐紮的地方。
過千帆撿起一個頭盔,仔細端眸了一下,擦了擦上邊的塵土,看到了起義軍的標誌。有些鐵鏽是擦不去了,撣了撣順手放到了石頭上。
“這原來是個戰場?”
“嗯。”
“你去潯南府乾嘛?”寧易從懷裡掏出一顆麥芽糖塞到嘴裡,遞給過千帆,過千帆擺了擺手沒接。
“躲人。”
“仇家嗎?”
“算吧。”
兩人又往前走了大概十幾米就看到了一條不算很寬的河,河床看著不深,但有沒有暗流就不可知了,這應該是葦河的下流的其中一小段,還有些蘆葦在河邊,喝水有些急,寧易裝滿了水袋又捧著水喝了兩口,站在岸邊衝還在接水的過千帆灑了灑水,過千帆這才抬起頭來看到寧易天真無邪又意氣風發的樣子,想著他年紀小不經世事就是好,自己已經沒那個心性了。
“你怎麼不還手?”
“無聊。”過千帆喝了幾口,又低下頭接滿水。
“你多大啊千帆。”
“比你大。”
“大幾歲。”
“五。”
“那也不大啊,怎麼就未老先衰了。”寧易看著過千帆長著一張二十好幾的臉,形式做派卻像家中三四十歲的男子,就差蓄胡子了。過千帆並沒有理他,他便脫了鞋,脫了外衣卷起袖子就要去逮魚。
“快生火,烤魚吃啊。”少年撲到水裡,也不管已經入秋,仿佛感覺不到冷一樣,過千帆在岸邊看著不亦樂乎的寧易,心生羨慕,卻也不漏聲色,開口喊道:“快點上岸,彆凍著。”
“你彆管了,再去撿點柴火來,把鹽給我我給你烤魚吃。”
“你會嗎?”
“彆小看我。”
過千帆站起來到遠離河邊的地方找點乾燥的柴火,濕的柴火就彆吃烤魚了,吃熏魚吧。
等他撿完柴回去的時候,他到少年坐在火邊已經考好了一條,看見他回來遞給他,激動地說:“你快嘗嘗。”
看成色還可以,他也沒多想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便咬了下去,就這一口,差點把胃嘔出來。回顧這一生,這絕對是過千帆為數不多的丟人時刻,人跪在地上,扶著旁邊的石頭,插魚的棍子還握在手裡,腥得他眼睛泛著淚花乾嘔。
“有這麼難吃嗎?”說著就要來拿過千帆手裡的魚要嘗嘗,過千帆趕緊拿開說道:“咳咳,不是難吃的問題,你掏內臟了嗎?”
“還要掏內臟嗎?”
“你以前烤過嗎?”
“沒有啊,這是第一回。”
“以後彆做了。”過千帆瞪著眼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裡腹誹,再吃寧易做的東西他就去死,吃了真的會死。過千帆讓寧易添點柴火把衣服烤乾,他脫下鞋卷起褲腿,削了一條木棍進河裡插了幾條魚,兩個人這才吃上飯。
天漸漸擦黑的時候兩人才趕到潯南府,找了個客棧要了一間雙床的房間住下,晚上簡單洗漱了一下過千帆就要睡覺,寧易躺在床上睡不著開口問道“有什麼打算嗎?”
“明天再說。”
一覺天明,等寧易起來的時候過千帆已經不在床上了,寧易以為人把他甩了,趕緊穿上鞋,往外趕“壞了。”
剛到門口,房間門從外邊推開,看了他一眼說道:“走吧。”
“你乾嘛去了?”
“找住處。”過千帆提起一個紙包裹,裡麵抱著幾個包子。
“找住處乾嘛?”
“住。”
“要在這長住嗎?”
“嗯。”
寧易沒想到自己一覺竟睡到了日上三竿,過千帆檢查了下行李,換了身衣服,把配件放到桌子上坐下喝了幾口茶,兩人個人便下樓吃午飯,過千帆要了壺酒,本來想趕路之前買點,但沒想到這麼匆忙就出了城,這幾天一直趕路都沒沾過酒,快把他饞壞了。
兩個人下樓才發現,最近潯南城來了好多人,拿著各種各樣的兵器,刀劍弓槍等,都穿著著一看就是武林人士,操著不同的口音,一聽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寧易對酒不感興趣,上菜之前出去遛了一圈,還跟小二聊了聊才知道最近這附近有個大事。
“千帆。”寧易過來拍了一下過千帆的肩膀坐下“你在這有什麼要緊事嗎?”
“沒有。”
“我剛才去打聽了一下,出了潯南府往東是七星山,山上有個門派叫七星教上任新掌門,好多人去湊熱鬨了,我們也去看看啊。”
“不去。”
“聽說上一任七星教掌門的姐姐當了一輩子老姑娘沒嫁出去,去年出家當尼姑伴青燈古佛去了。”
“……?”過千帆喝了口酒,疑惑得看了他一眼,不明白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聽說這次新掌門上任開了酒窖,這可是埋了五十多年的女兒紅啊!”
“先吃飯。”過千帆一聽酒就來勁了,隻是礙於年長者的麵子,沒表露出來。寧易看著過千帆忍而不笑的表情笑出了聲,然後開口勸道:“我和管家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去七星教,說不定能碰見他。”
“行,吃完飯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