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眉心說今兒的主顧真是不懂情趣,麵上卻不敢顯露,仍舊笑道:“先生這話……倒也在理。”
杜夜宸道:“既見了柳小姐一麵,咱們有話也開誠布公地說吧。”
柳如眉問:“先生是想說什麼事?”
杜夜宸這時才迎上柳如眉的目光,寒聲問:“柳小姐,認識鄭先生嗎?”
聽到這句,柳如眉的秀眉微微蹙起,隨後她迅速出聲辯駁:“不認識!”
聞言,杜夜宸勾唇一笑,道:“看來是認識。”
“這位先生,莫要胡亂說話。”
“我不過提了句‘鄭先生’,正常人不該問我哪個鄭姓先生,哪有你這樣做賊心虛,立時否認的?”杜夜宸老神在在地道,“唯有一種可能了。那就是,你知曉我說的是誰,而茲事體大,因此你隻敢迅速撇清乾係,不欲再答。”
這一番分析下來,正中柳如眉七寸。
柳如眉額頭鼻翼沁滿熱汗,她如坐針氈,這才知曉眼前來者不善。
她索性惱怒起身,執意要離去:“夜裡還有歌會,我要去練嗓子了,恕如眉不能再陪先生閒聊了。”
就在杜夜宸要阻攔她離去的一瞬間,包廂門被人踢開了。
來人正是那名挾持了尹顏的男子,隻見他一手搭在尹顏肩上,另一手抵在她後腰,就這般姿勢僵硬地把人拐入包廂。
這動作生硬,杜夜宸隻需一眼便能瞧出,男人手上有利刃。
他抿了抿唇,仍是神色淡然,同男子打招呼:“好久不見,李輝。”
那個被喊“李輝”的男人也裝模作樣笑開:“喲,您這樣的大忙人,還記得我的名字呀?好久不見了,杜爺……哦,我現在不在你手下做事,該換稱呼,喊你杜先生了。”
見狀,柳如眉趁亂逃走。
大家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自然不在意多她少她。
這時,李輝又把目光落在尹顏身上,問道:“這一位,是你最近新泡的妞嗎?長得怪好看的,就是啊,她這身衣裳,顏色太素,我想幫她……染染紅。”
他這話裡話外全是威脅之語,言下之意就是:他要讓尹顏出血受傷,甚至是死亡。
聽得這話,杜夜宸稍稍眯起了眼睛。他不動聲色地打量李輝,心間謀劃對策。
而尹顏的脊背發麻,她能感受到那把匕首離她的腰腹更近了,甚至她感受到一點破開肌膚的刺痛。
李輝是亡命之徒啊,他什麼都敢乾的!
尹顏不敢出聲呐喊,亂了杜夜宸陣腳。
她怕他不救人,覺得他倆交情淺薄。
尹顏哭喪著臉,以無聲口吻哀求杜夜宸:救我!
杜夜宸如何聽不懂此女呼救呢?想來就是他的懷表引來了這樣的殺身之禍。
無奈之餘,杜夜宸又起了些微憐憫之心。
就連他都不曾這般欺辱過尹顏,旁人好似也不配動她一根汗毛……
思及至此,杜夜宸生平第一回為女子出頭。他薄唇微啟,話語裡有不容置喙的堅毅:“她若有事,你也彆想活。”
這句威懾人的話一出,實則也間接承認了尹顏和他關係匪淺,甚至是杜夜宸的人。
尹顏被杜夜宸的話震得心間柔軟,她何時有被旁人這樣堅定庇護過,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杜夜宸這招居心不良……
他強調了她的重要性,不惜以身家性命相要挾。那旁人是個蠢的嗎?!知道她這般重要,還會放過她嗎?!倒不如一開始就裝作不認識她呢!
杜夜宸的心思深沉,等閒看不穿他路數,更彆提這時性命攸關早已兵荒馬亂的尹顏了。
她不懂杜夜宸是情急之下才這般說話,還是存了害她的心思,反正她的死活,他不會理會。
尹顏朝天翻了個白眼,打算聽天由命。
然而杜夜宸這句有情有義的話卻激怒了窮圖匕見的李輝,他冷冷一笑,道:“杜先生,威風啊!什麼蓋世英雄的戲份,都讓你獨攬去的。現如今,都什麼光景了,還敢在我麵前叫囂,真是不知死活。”
李輝被杜夜宸壓一輩子了,好不容易有那麼一回,能夠翻身做地主,拿捏他短處。
他欣喜若狂,執意要看這一場熱鬨。
李輝想從杜夜宸的臉上看到後悔的神色,一如他當年苦苦哀求杜夜宸一樣。
奈何他什麼都沒瞧見,杜夜宸沒有情感,一如既往冷淡,那疏離清冷的眉眼好似被晝雪覆蓋,一派涼薄。他不喜不怒不驚,天底下沒有任何能夠擺布他的事。
怎會這樣?是這個女人不夠重要嗎?李輝慌了神,他舔了舔下唇,將尹顏身後的匕首探得更近。
原本隔著厚實的衣服布料,尹顏還能暫且鬆一口氣,如今匕首撕破了綢緞,直逼她背心。那銳利的刀刃甚至刺入了她的肌膚,痛得她錐心,直齜牙咧嘴。
一股熱流湧出來,是殷紅的血液,猶如臘梅一般落在地磚上,暈染開一朵朵豔紅。
要死!這人忽然發什麼狂?尹顏惱怒地看了李輝一眼,不敢惹怒他,隻能忍氣吞聲。